慕青穗看著帶著怯意的同門弟子,她壓制住臉上的嘲弄之色。
同為圣血宗弟子,她在前面浴血拼殺,而這群見了幾場敗斗的同門,卻像鵪鶉一樣縮在后面。
幾個真人頻頻朝她側(cè)目,慕青穗也大致猜出了一些。
“幾位真人,這是把我當尸傀用啊!”
為了這次比斗,斷劍閣可謂做足了準備,不惜花費數(shù)十年的時間,將門內(nèi)的洞天出身的弟子培育成劍榜前列的水準。
他們不惜資源,培育洞天弟子,估計早就想好會有這一天。
“若無青穗,恐怕洞天疆域都是失陷,落入斷劍閣手中。”
這時,幾位真人知道宗主之所以敢一戰(zhàn)定乾坤,顯然是押寶了慕青穗。
慕青穗一人,抵得上圣血宗洞天弟子的水準。
這批人沒有經(jīng)過圣血宗的大力培養(yǎng),匆匆賜下30萬貢獻點的修行資源,純屬是趕鴨子上架。
自然也不可能是斷劍閣弟子的對手。
趙淵九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從一開始宗主就發(fā)現(xiàn)了慕青穗的潛力,才同意改變了爭奪規(guī)則。”
若讓他對付五個劍榜前十的斷劍閣弟子,他拼盡全力,最多能拿下其中三個。
“這慕青穗,在洞天里究竟得到了什么機緣?”
若沒有奇遇,趙淵九不相信慕青穗能輕易超過他的水準,甚至穩(wěn)壓自己一頭。
趙淵九目光熱切,看著她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心中不斷沉思著。
“若能成為她的道侶,假以時日,定能洞悉她的秘密。”
最終,幾位真人看向慕青穗,將她喚到跟前安排道:
“慕師侄,斷劍閣有備而來,若有可能,最后還得你應下。”
慕青穗將目光看向妙韻真人。
妙韻真人說道:“不必問我,你自己決定便好。”
“若你不愿意,他們幾個自然不敢相逼。”
妙韻真人的合歡殿分走不少洞天疆域,她已經(jīng)拿了足夠的份額,自然滿不在乎后續(xù)的兩成。
甚至,沒有必要的話,她不愿意讓慕青穗再涉險。
“我已決定讓出一成疆域給其他三殿,但他們還想再奪走兩成疆域。”
妙韻真人自然不可能給出三成洞天疆域,剩下的兩成只能從比斗中奪回來。
妙繼真人說道:“慕師侄,當初你的親傳大典,諸位師伯可都是參加的。”
何況,當時親傳大典時,每個真人還隨手送了10萬貢獻點用作慶賀。
“我們諸位都有意收你為徒,可最終還是被妙韻師妹捷足先登了。”
三殿的真人越發(fā)悔恨當時沒把慕青穗拉入自己殿中。
否則的話,這場比斗也不會變得捉襟見肘。
“各位師伯,弟子法相損傷殆盡,參戰(zhàn)怕是贏不過對面。”
慕青穗言外之意,我合歡殿的宗主都不強求了,諸位真人的要求我盡量去嘗試。
至于慕青穗能否勝過對面,她自己也不確定。
更重要的一點,慕青穗不會為了這兩成疆域下死力,更不可能擔著重傷的風險參與此事。
“不必出死力,只要你一上去,對面的女修士必然不敢跟你動手。”
“你只要出場,我圣血宗算是贏了一半。”
慕青穗交待完畢,妙繼真人陰沉的臉色總算舒緩了幾分。
有慕青穗出場,總比剩下來那群匆匆準備的洞天弟子更靠譜。
比斗到了現(xiàn)在,雙方都已經(jīng)明牌。
斷劍閣十個比斗弟子水準遠遠圣血宗,但他們都和慕青穗有所差距。
慕青穗心中揣摩這件事的難度,思考了片刻,還是硬著頭皮接下最后這兩場比斗。
“真人的面子不好違拗啊……”
慕青穗聽著幾位真人的客氣請求,她也知道若是自己拒絕,恐怕幾人也就不留什么體面了。
體態(tài)魁梧的妙淵真人先承諾:“此事過后,煉魂殿會提供一個練氣巔峰水平的尸傀。”
“若是能勝,煉器殿也提供一件一階上品的法器。”妙鶴真人不甘人后。
妙繼真人也趁機說道:“不管你想要萬靈幡還是魂魄,我煉魂殿出手絕對比他們兩個要大方。”
秒淵、妙繼、妙鶴幾個真人說是客氣請求,實際上更像是恩威并重的脅迫。
慕青穗在心中思慮了片刻。
“血煉魔軀破損不能再用,對面是女劍修,合歡法也不起什么效果,只能依仗萬靈幡。”
在身后參戰(zhàn)弟子的殷切期盼之下,慕青穗再度降臨正魔戰(zhàn)場。
……
紫陽真人望著正魔戰(zhàn)場的情況,心里頭已經(jīng)十分清明。
“果然,圣血宗那邊的參戰(zhàn)弟子不堪重用,就指著這個慕青穗。”
紫陽真人看向李雪薇,將她喚了回來。
“你已經(jīng)連勝了三場,后續(xù)的機會就讓其他弟子。”
李雪薇本還想直面慕青穗,試試自己與她的差距還有多少,紫陽真人卻私下傳音:
“與慕青穗斗法,還沒有活著回來的弟子,為師不愿讓你冒險。”
紫陽真人也知道,雖說兩宗舉行的是斗法大會,但雙方百年之間積怨太深,斗法時都力求弄死對手。
除非比斗雙方不盡全力,或者有一方主動退卻,敗者才會有存活的機會。
可當著兩宗真人的面上,誰敢不全力出手。
若是輸了,就算對手不殺自己,真人那關(guān)也過不去。
紫陽真人看向一直隱忍不發(fā)的黑發(fā)修士,說道:“青云師兄,不如讓你的弟子來應對這一場。”
“哼,分明是你坑死我大徒弟王唐風。”
青云真人甩動衣袖,一襲黑衣英姿颯爽,他和紫陽真人的垂垂老矣不同,他從年齡上只能看出二三十歲的模樣,但青云真人眉宇更加幽深,像一口陰郁的寒潭。
“你坑死大徒弟還不夠,還企圖讓我青云山斷了道統(tǒng)。”
青云山不過三個親傳弟子,一個待在山上,另外兩個都被帶來參與斗法大會。
“師兄哪里的話,先前是王師侄非要代替雪薇出戰(zhàn),我想攔都攔不住。”
紫陽真人朝他討好一笑,心中卻不斷腹誹:“兩百多歲的人,吃什么定顏丹,老黃瓜刷綠漆。”
對方雖是紫陽真人的師兄,但他的外形上顯然故意掩蓋了歲月的痕跡。
“老家伙前日沒來督戰(zhàn),卻猜出來我的意圖。”
紫陽真人嘆息一聲,知道要破財免災了,坑死了青云山的真?zhèn)鳎m說對方只是洞天弟子,但至少也要賠上三五千個劍奴給他。
“師兄,我這弟子還留著有用,不如派你青云山的弟子上去,大不了等到時候采藥我多給你一些劍奴。”
“不行,我手底下就剩一個洞天弟子,那可是我碩果僅存的愛徒,我光是培養(yǎng)他就費了十幾年功夫。”
青年修士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得加錢。
“一萬劍奴,在青云山再給我采集五個天靈根的仙苗。”
“最多八千劍奴,再給你摸尋一個天靈根仙苗。”
“劍奴可以少,但天靈根的仙苗五個都不能少!”
兩人不怒自威,一副正派模樣,凌厲的氣勢中帶著筑基真人的威壓,將弟子當作豬玀一般敲定價格發(fā)賣出去。
青云真人的怒氣稍稍減弱,他指著身邊唯一的弟子說道:“俊兒,你去把慕青穗殺掉。”
眾弟子聽聞應戰(zhàn)的不是自己,心里十分慶幸,乖乖讓出一條道給周俊。
周俊腦袋發(fā)懵,艱難邁步走出來:“啊,我……”
他喉嚨有些發(fā)苦,體內(nèi)靈氣不受控制地亂竄,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授予重任,他整個人都充斥著抗拒。
慕青穗是誰,連上一任的劍閣第六,他的師兄王唐風,都沒撐過幾個回合就身死道消。
眾人默默為周俊嘆息兩聲,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他的結(jié)局。
青云真人一雙凌冽的目光掃過周俊,不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
“宗門供養(yǎng)了你十年,我也教授了你十年的劍法,是你該為宗門做些什么的時候了。”
周俊低下頭,嘆出一口氣,他本是洞天內(nèi)罪孽之身,承蒙宗門不棄,去除他的劍奴之身,供他修行,又將他視為親傳弟子。
從靈絕之地的洞天走到現(xiàn)在,宗門給了他修行和新生,他還有什么好不滿足的。
“縱然是死,我也要狠狠撕咬她。”
周俊長嘆一口氣,握緊手中的長劍,感覺有一塊沉甸甸石頭壓在心頭。
他望向青云真人,眸光中帶著決絕:
“師尊,弟子……領(lǐng)命!”
周俊御劍而去,再次回望了一眼青云真人,神色鄭重和決絕,像是在感謝師尊數(shù)十年來的指導。
他知道,自己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來。
“師尊大恩,弟子難報答萬一!”
青云真人將目光瞥了過去,淡漠的眼神中出現(xiàn)了一絲悸動。
隨后,他揮了揮手,讓周俊不必逗留,大膽前去應戰(zhàn)。
一旁的李雪薇神色復雜,再度看向紫陽真人時,眸子中閃過警惕的打量。
……
正魔戰(zhàn)場之上,周俊御劍趕到,面向慕青穗時,朗聲報出了自己的身份。
“斷劍閣弟子,劍榜十二,周俊。”
周俊看向?qū)γ娴拿榔G女修,心頭閃過一絲忌憚。
“唐風師兄就是找了他的道,我萬不可再步他的后塵。”
他釋放出口中劍丸,組成劍陣先前絞殺。
慕青穗沒有血煉魔軀的加持,催動周身的虛幻之影,不斷滋擾周俊的心神。
周俊操縱劍陣,千回百轉(zhuǎn)的劍光纏著慕青穗的行跡不斷游走。
“你臉上的那道劍傷是誰留給你的?”
周俊望著慕青穗的臉蛋,不由有些癡醉,她從慕青穗冷艷的臉上看到了筑基劍意。
上面殘存的劍意雖少,可卻充滿了劍道奧妙,有股忘記生死之后一往無前的豪壯氣魄。
“我若有幸殺死你,一定將你的臉皮割下來好好珍藏。”
“今日就算被你殺了,見識到了真正的劍意,也算值得!”
說罷,周俊不再小心翼翼試探,而是沖破層層陰魂的阻撓,選擇近身廝殺。
慕青穗有些無奈:“怎么又是一個劍癡。”
這種一心追求劍道的修士意志最為堅定,美色根本不能惑亂他的意志,而且臨死之時往往選擇舍命相搏的手段。
慕青穗不明白,為何不早一些把他放到場上,這樣她恐怕又要少勝一場。
“他在斷劍閣內(nèi),地位分量明顯不如方才那個女修。”
慕青穗想到此處,又聯(lián)想到萬靈幡中的王唐風,心中已經(jīng)有了破敵之法。
“這等英才,合該如我萬靈幡。”
慕青穗望向一臉決然的劍修青年,不由好奇道:“來送死的怎么是你,方才那個女劍修呢?”
“看起來,你不如方才那個女劍修重要。”
周俊聽完,心中莫名刺痛了一下,冷著臉看向慕青穗。
“你想激怒我,休要亂我心智,宗門對我恩重如山,我又豈會受這樣的挑撥。”
慕青穗拿出萬靈幡,召喚出成百上千的魂體與他纏斗在一起。
慕青穗召喚出王唐風的魂魄,指向揮劍的周俊。
“阿俊,怎么是你?”
王唐風望著劍氣激蕩的正魔戰(zhàn)場,有種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感覺,他一眼就認出了揮劍的少年,正是他照料了十年的師弟。
“紫陽真人那狗東西,摘桃子時讓李雪薇那個賤人上來,送死時卻都留給你我?guī)熜值堋!?
面對貼近的魂體,周俊的劍氣猛然滯澀,他呆愣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飛過來的魂魄是自家?guī)熜帧?
“師兄你沒死,我這就宰了慕青穗解救你出來!”
應戰(zhàn)之時,周俊不敢有絲毫遲疑,更無暇跟自家?guī)熜謹⑴f。
慕青穗猛然一喜,她雖猜測兩人認識,但沒想到居然出自一脈,還是自家?guī)熜值堋?
“不如你們兩人,到我的靈幡中好好敘敘舊。”
王唐風心里一沉,急忙使眼色讓周俊認輸離場,莫要被宗門那群道貌岸然的真人給騙了。
“師兄,你讓開,待我殺了此女,解救你出來!”
魂魄乃至寒至陰之物,而劍氣至陽,很容易割傷王唐風殘存的魂魄。
王唐風大聲吼道:“師弟,別犯傻了,宗門不可信,紫陽真人把我等當成棄子玩弄股掌之間,你還對宗門心存感激。”
“根本就沒油什么罪孽之身,宗門這樣說,無非是壓榨完我等,還讓我等感恩戴德。”
“你忘了你的出身了嗎?我們身為劍奴時,承擔了多少劍氣反噬,煎熬了多少個日夜。”
“圣血宗也好,斷劍閣也罷,從未把我們當作人看,我們不過是任他們采集的仙苗罷了。”
“胡說!你已經(jīng)投誠魔道!”周俊通紅了眼睛,這些誅心之語,徘徊在他內(nèi)心。
“罷了,若你敗了,回宗門也是一死!”
“不如你我在萬靈幡中,繼續(xù)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