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塵封在歲月與過去的名字因為江星睨的一個問題，重新響起。

季奶奶已經很久沒有記起過自己最初的名字了。

——陳虹英。

江星睨瞇了瞇眼睛，這和她印象中裴照野查找到的名字不一樣。

她記得裴照野說過，季山晴的奶奶叫……崔淑慧來著？

江星睨陷入沉思之中。

怎么連季奶奶都有兩個名字，還是說她找錯人了，面前的人其實不是季奶奶而是她的雙胞胎？

就算是雙胞胎，為了姐妹的孫女真的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嗎？江星睨實在是不敢相信。

索性這些事情也不重要，江星睨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準確來說，是對于江星睨現在所扮演的角色不重要。

等到去到學校里面，讓系統查一下吧——江星睨還是知道什么人應該做什么事情的。

她又不是什么知名黑客，這種專業的事情如果自己來，被裴照野發現了還要想借口掩飾。

不如直接交給系統、

*

“陳虹英。”

這個名字輕輕蕩蕩地飄在風里面。

她說出的時候甚至帶著幾分猶豫。

直到聽到自己說出了哪一個名字，季奶奶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

按道理來講，她在身份證上的名字應該是“崔淑慧”才對。

而陳虹英已經是很久之前的舊黃歷了。

但是提起自己的名字，拋卻自己作為季山晴奶奶，作為誰誰妻子誰誰母親的身份，她所想到的第一個就是陳虹英。

她不是經常需要使用到身份證明的人。

她很少能夠出遠門，不需要乘坐火車與高鐵。

平常乘坐的小客車只需要她從那個隨身攜帶的背包里面掏出幾張紙幣，然后找個座位坐下。

村里的熟人也很少會互稱姓名，更多的是直呼“你”，或者老季家的、誰誰的媽。

就算有少數需要用到身份證的時候，她也能夠反應過來，崔淑慧就是自己。

只不過在這種時候，在難得一見的他人詢問自己真正的名字的時候，她第一反應仍然是陳虹英。

那些已然故去的的故事早就已經隨著歲月的流逝，不曾被多少人所記住，寥寥無幾知曉的人也有大部分已經死亡。

而陳虹英自己也早已失去了去講述這些故事的興趣。

她又不是什么有名的存在，發生在幾十年前的往事當然在互聯網上搜尋不到任何的東西。

那些舊事，唯有在她的記憶里面，以及村中老人的閑話之中能夠尋到些許的痕跡。

“陳虹英。”江星睨說道。

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后半句話，就看到對方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恍惚的姿態。

陳虹英，季奶奶，崔淑慧——她唯一一個屬于她自己的愿望，就是有人能夠重新叫一聲她的名字。

而不是老季家的媳婦，諸如此類的稱號。

而江星睨恰好在不知情的時候，完成了她的這個簡單得不可思議的愿望。

“你需要做的，就是觀察。”

江星睨也沒有指望能真的從陳虹英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把真相告訴陳虹英一來是因為她心軟，想要陳虹英得知真相，二來是因為她需要一個人作為翹板，來向漫畫之外的人介紹她所建立的組織。

要是再加上第三個原因，給陳虹英找一些事情做，她也不會那么死氣沉沉。

季山晴確實是和趙恨山一樣消散了。

但是漫畫之中沒有給出死去的詭怪會面臨什么樣的結局。

詭怪的死去是真正意義上的死去嗎？江星睨不知道。

這種作者沒有寫出來的設定，江星睨就算用眼睛去看，看到的也都是一片朦朧的暗色。

她總是會在這個世界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之間進行游弋。

——萬一作者突發奇想，覺得季山晴還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決定讓季山晴詐尸一下呢？

某個角色本來死得透透的但是時隔幾十年后忽然詐尸的漫畫江星睨又不是沒有看過。

她給趙恨山獻花有這個目的，她給季山晴留下陳虹英也有這個目的。

系統聽著江星睨在心中的狡辯，無聲地對著江星睨翻了一個白眼。

它才不相信江星睨給自己找的這些借口，說到底不過是江星睨于心不忍罷了。

“觀察有沒有像是你的孫女那樣的存在。”江星睨問道。

能夠看到季山晴的存在，這足夠說明陳虹英有天賦了，再少也是有的。

再有也是少的。

陳虹英仍然跪在地上，她拒絕了江星睨示意她站起來的動作，而是仰起頭來，看著江星睨。

雖然在她的視角下，面前的人只是一個身份不明的黑袍人而已。

“如果我能夠觀察到，我就能夠阻止得了這種事情再次發生嗎？”陳虹英輕聲問道。“會不會就不再有像晴晴那樣的，好好的人就這樣死了？”

陳虹英都不敢想象，季山晴的父母如果知道了這件事會有多么崩潰。

雖然他們應該早就已經料到了。

這個問題江星睨不能夠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

她沒有回答，只是用手穩穩當當地將陳虹英拽了起來。

雖然陳虹英真的很想繼續跪在地上，但是江星睨和她默不作聲，兩個人手都在暗暗用力，好生角力了一番。

最終還是江星睨更勝一籌，把陳虹英直接拽起站穩。

她語氣很直白地把季山晴這件事的前因后果——還記得不泄露過多作為主角團所應該知道的信息。

大致講述起來，就是受害者與受害者之間的冤冤相報，而受害者又成為了新的加害者。

最開始，陳虹英知道自己的孫女被趙恨山殺死，氣勢洶洶地想去取鐮刀砍了趙恨山。

聽完趙恨山自己的故事，她嘆了一口氣。

“……殺千刀的校長。”她最后只能說出這句話來。

江星睨看了她一眼。

那雙眼睛渾濁，帶著淚水，也帶著更深的悲切之情。

“我明白了。”陳虹英說道。“如果我發現了什么異常，怎么聯系你？”

江星睨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手機，交給對方。

“你對著它叫自己的名字。”

然后系統就能夠識別到了——到時候再讓系統進行轉達。

陳虹英接過手機，點了點頭：“行。”

于是陳虹英這個名字在漫畫之中終于能夠取代“季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