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福言殿。
云曈望著重新布置過的寢殿，檀木案幾上擺放著新換的《黃帝內經》，墻角的柜子已被清理干凈，取而代之是整排整齊的【暗察司】檔案。
先前布滿蛛網的紫檀木塌，此刻鋪著柔軟的狐皮褥子，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龍涎香與松木香混合的氣息。
“內務府的人手腳倒快。”
蕭硯亭隨手解下外袍，玄色中衣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
他見云曈盯著案頭的密檔，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別看了，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舊案。”
云曈轉身：“王爺身為【暗察司】首領，留在宮中，怕是不只是為了春闈吧？”
她故意加重‘暗察司’三個字，目光緊緊盯著對方。
蕭硯亭動作一頓，隨即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
“夫人倒是聰明。春闈事關重大，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本王自然要確保萬無一失。”
他靠近，龍涎香撲面而來，“倒是夫人，明日要與貴妃商討慶功宴，準備得如何了？”
云曈后退半步，避開他炙熱的目光：“有蘇嬤嬤相助，暫時無需王爺費心。”
提到蘇嬤嬤，她想到對方銀鐲上半朵云紋暗紋，心中暗自警惕。
蕭硯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蘇嬤嬤……她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夫人與她相處，最好留個心眼。”
他轉身從暗格里取出一個小巧的白玉瓶：“這是？”
“能暫時消除你重瞳顏色的藥。”
蕭硯亭神色淡然，“你也不想在宮中引起太多注意吧？”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藥效只能維持十二個時辰，且不能多用。”
云曈握著玉瓶的手微微收緊。
青黛和紫鵑之前的竊竊私語突然在耳邊響起——王爺讓【暗察司】的制藥師連夜趕制了一款藥，兩日內必須做好。
她面上依舊冷若冰霜：“多謝王爺關心，只是王爺似乎對臣妾的事太過上心了。我有辦法讓重瞳……”
話音未落，蕭硯亭再次逼近，將她抵在墻上，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的耳畔：
“本王的王妃，自然要本王來護著，還是說……”
他的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夫人覺得還有誰能比你夫君更可靠？”
云曈心跳漏了一拍，卻倔強地迎上他的目光：“王爺別忘了，我們不過是逢場作戲。”
“逢場作戲？”
蕭硯亭輕笑出聲，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暗色，“希望夫人記住這句話。”
他松開手，后退一步，神色恢復疏離，“本王還有事要處理，你先歇息吧。”
他轉身欲走，云曈突然叫住他：“蕭硯亭！”
他回頭，只見她舉起玉瓶，月光下，她的重瞳泛著淡淡的紅光，“這藥……”
她本想問是否有副作用，可最后說出口卻是：“為什么要幫我？”
蕭硯亭沉默片刻，目光幽深：“因為你是晏王妃，是本王的人。”
“在這宮中，只有你安然無恙，本王的計劃才能順利進行。”
最后那句，他沒有說出口，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卻在轉身離去的瞬間，輕聲補上一句：
“好好休息，明日……還有硬仗要打。”
門扇閉合的剎那，云曈癱坐在榻上，玉瓶在掌心微微發燙。
蕭硯亭的一舉一動，都讓她愈發看不清這個男人的心思。
與此同時，蕭硯亭站在長廊下，望著云曈寢殿透出的微弱燭光，神色復雜。
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密函，上面赫然寫著‘林奉與淑妃過從甚密’。
他握緊密函，喃喃自語：“這場棋局，越來越有趣了......”
……
云曈小心翼翼地打開瓶塞，一股清冽的藥香撲面而來，夾雜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苦澀。
她猶豫片刻，最終將藥汁滴入眼中。
剎那間，一陣刺痛襲來，她閉上雙眼，待再次睜眼時，銅鏡中的重瞳已恢復成尋常的色潤。
“王妃，該歇息了。”青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云曈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上床。
她走到案前，翻開蕭硯亭留下的那本《黃帝內經》，書頁間突然滑落一張泛黃的紙。
借著燭火，她看清上面的幾行蒼勁有力的字跡：‘小心內務府采辦總管，此人與林奉有往來。’
她腦海中迅速閃過今日宮宴上林奉的種種舉動。
看來蕭硯亭早已有所察覺，可他為何要提醒自己？是真心相助，還是另有圖謀？
另一邊，蕭硯亭獨自來到皇宮偏僻的角落。
一座廢棄的佛堂中，裴禮已經等候多時。
“查到什么了？”蕭硯亭推門而入，沉聲道。
裴禮將一疊密報遞過去：“林奉確實與淑妃暗中勾結，這些日子，他們頻繁通過內務府采辦總管傳遞消息。而且，春闈的試題似乎也有泄漏的跡象。”
蕭硯亭翻閱密報的手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果然如此，他們想通過控制春闈，拉攏新科進士，壯大自己的勢力。”
“那晏王妃那邊……”
裴禮試探著問，“她似乎對林奉的出現十分在意，而且，她的身份……”
“她的事你不必過問。”
蕭硯亭打斷他的話，“保護好她，別讓她出任何意外。”
裴禮挑眉，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看來王爺對王妃，可不只是逢場作戲那么簡單。”
蕭硯亭冷冷瞥了他一眼：“休得胡言。她對我還有用，僅此而已。”
說完，他將密報收入袖中，“春闈在即，務必盯緊各方動靜。尤其是皇后和淑妃，他們接下來定會有所行動。”
蕭硯亭離開后，裴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低聲喃喃：“希望你自己別陷得太深才好。”
回到寢殿，蕭硯亭輕手輕腳地推開門，生怕吵醒熟睡的云曈。
卻見她坐在榻上，眼神清亮，顯然并未入睡。
“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他走近問道。
云曈舉起那張紙箋：“王爺為何要提醒我？”
蕭硯亭神色平靜：“我說過，你是晏王妃，只有你安然無恙，本王的計劃才能順利進行。”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