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他今夜怕是不會來了。”

“他今夜自然不會來，畢竟偽君子，最是會做表面功夫，不過，我們也確實需要做些事情，以保，萬無一失。”

桃夭對著鏡子梳理自己的頭發(fā)，對比著陸子謙已不再年輕的臉，自己這毫無歲月痕跡的臉，讓她覺得，自己被挖走樹心的事仿佛就在昨天。

“倒是你這個道士，怎的如此閑散，是青城山?jīng)]有別的妖物讓你抓了嗎？”

“我這不是必須得盯著你，如果那陸子謙根本不會變心，他若真成了君子，那我便不能任由你殺了他。”

“你怎知，我若得知他已改邪歸正，依舊不愿放過他？”

“我怕的是你一時沖動，亂了因果。”

“為他，不值得。”

桃夭臉上出現(xiàn)一抹悲傷，她自己也在思考，若是陸子謙最終沒有選擇背棄柳三三，那自己該當如何？

反正這棵沒有樹心的身體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大不了一死。

“不要，不要過來！”

桃夭在一個小巷子里奔跑著，后面有幾個彪形大漢追趕，臉上帶著淫邪之色。

眼看面前沒有路了，桃夭大驚失色，轉(zhuǎn)身看向身后幾人，眼神里充滿驚懼。

“老子又不是不給錢，你一個青樓女子，有錢不賺，跑什么呀？裝清高，我呸！”中年那個最為壯碩的男子率先開口。

“就是，既然你給臉不要，那就休怪我們哥兒幾個辣手摧花了，哈哈哈哈。”旁邊那個齙牙緊接著附和。

就在這幾人馬上就要碰到桃夭之時，突然一個人影擋在桃夭面前，此人正是陸子謙。

“你們這些社會的渣滓，光天化日竟敢做出此等敗壞風俗之事！”

“這是哪里來的二愣子，看著也不年輕啊，怎么還學起英雄救美來了？”中間的大漢回懟。

“就是，況且她一青樓女子，你怎可知她心里是否真的不愿呢，我看她就是欲擒故縱！”齙牙緊接著開口。

陸子謙此時看了看身后的桃夭，桃夭對他搖了搖頭，現(xiàn)在的她眼含淚珠，仿佛有天大委屈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惜。

“陸大人，兒家乃望仙樓中歌舞妓，是只賣藝不賣身的，怎料今日出門采買，卻遇上這些歹人圖謀不軌，要不是陸大人路見不平，兒家怕是……”

桃夭話留半句，給了陸子謙足夠的余地去想象。

幾名歹人此時對視一眼，感覺到陸子謙恐怕身份不凡，皆產(chǎn)生懼意。

陸子謙也看出了這幾人神情上的變化，便更加有底氣。

“你究竟是何人！為什么她叫你陸大人？”那個大漢問道。

“鄙人不才，乃鄉(xiāng)貢進士。”

這幾人互看一眼，皆生出忌憚之色，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原來是陸進士，失敬失敬，既然陸進士與這位姑娘相熟，那我們便不好奪人所愛了，告辭，告辭。”大漢說完，帶著身旁幾人離開了。

“多謝陸大人相救！”桃夭見那些歹人走遠，立馬跪下給陸子謙行了個大禮。

陸子謙趕忙將眼前之人扶起，望著她那含羞帶怯的眸子，陸子謙感覺自己沉寂多年的心，猛地一動。

但是礙于二人的身份，陸子謙將桃夭扶起后，便立馬松開了手。

“姑娘若無其他事，就請回吧，免得再生事端。”

陸子謙言語冰冷，像是在刻意保持與桃夭的距離，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桃夭瞬間有萬般委屈涌上心頭，想要上前一步，卻又感覺自己不配似的退回原地。

陸子謙看到桃夭難過的模樣，心里的感覺愈發(fā)強烈，但他最終是沒有停留，拂袖而去。

在陸子謙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巷口后，桃夭的表情瞬間恢復如常。

周景明也不知從何處走出來，來到桃夭身邊。

“他還是沒上套啊。”

“不，他的心已經(jīng)亂了。”

看著桃夭一臉從容的表情，周景明挑了挑眉，也不再多說。

陸子謙今日來到市集，是為了給家里置辦東西，家里不能只留三個孩子，把孩子都帶上一起出門又不方便，桃夭正是知道了這一點，才設(shè)計了剛才那出戲。

陸子謙買完東西回到家后，大口喘著粗氣，想要將那女子的身影從腦海中抹去。

“郎君，你今日怎么回來的這樣早？不是要采買些物件，托人捎帶給考官嗎？”柳三三放下手里的繡物，接過陸子謙手里的東西。

“哎？這不是城西那家脂粉鋪的胭脂嗎？”

柳三三拿起聞了聞，陸子謙本來想抬手制止，可突然想到，這胭脂只能是送給柳三三的，就又把手放下。

“這是郎君專程為妾挑選的嗎？”柳三三的眼里有藏不住的喜色。

“那是自然。”陸子謙眼神看向別處，不敢與柳三三對視。

“真好看，郎君眼光真好，只不過，這顏色是否太艷了些，妾，年歲恐大了些。”柳三三說著，輕撫自己的面龐，當摸到眼角的細紋時，眼神突然暗淡了下來。

陸子謙此時好似察覺到了柳三三的情緒，趕忙過來安撫。

“我的三三怎會有這等想法，三三在我心目中，永遠年輕漂亮。”陸子謙說著，還像年輕時那般刮了下柳三三的鼻子。

可怎想，每天干多了雜活的柳三三，鼻子上積了一層油，此時全在陸子謙手上了。

陸子謙感到有些不適，打算回書房休息，便開始哄著柳三三分散注意力。

“三三，這胭脂顏色你要是不喜歡，明日我去退了便是。”

聽著陸子謙暖心的話語，柳三三終于還是笑了。

“怎可勞煩郎君，這顏色妾喜歡，而且，這是郎君的心意，妾怎可糟蹋郎君的心意呢？”

看著手里淡粉色的胭脂，柳三三眉頭一皺，隨后將蓋子扣上，打算將這盒胭脂放起來。

陸子謙也沒在意柳三三的舉動，點了點頭，便回到了書房。此刻，他檢查了一下門窗，生怕被人看到。然后拿出了腰間的異物。

“陸大人，兒家自知身份低微不配侍奉在大人身側(cè)，只是眼看兒家就要滿十八歲，到時怕是不能再隨自己心意只做一個歌舞妓。兒家若不能以清白之身侍奉大人左右，便求從此與大人，死生不復相見。大人的救命之恩，來世愿當牛做馬，得以報之。”

陸子謙看完這信，心里糾結(jié)萬分，不知該如何決斷。

于是，陸子謙當夜便輾轉(zhuǎn)反側(cè)，不能安眠。

與此相反的，桃夭倒是睡得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