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相瞞，若是山神剛才面露膽怯，或者提及青面獸半個字，此事恐怕都不會善了!”

老者說完這話，露出一絲殺意。

這話不曾作假，從青年暗中設伏，再到埋伏刀斧手，這一切都說明，若是姚玉有半點不對，就是魚死網破的局面。

“可你為何改了主意？”

姚玉依舊面不改色，飲了口茶。

若是這老者真有本事，就無需設下這些伏兵，無非是虛張聲勢。

“山神氣度非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自然不會受青面獸挾持。”

老者笑著道:“不知山神可敢與我談一樁生意？”

談生意？

先是派人暗中偷襲，將自己一路引在此處，又擺出這等陣勢，就是為了談生意？

姚玉冷笑道:“像你這等待客的方法，還要談什么生意!”

說著，慢悠悠起身，走下石階，看著那些兵士，雖然已經收起刀兵，卻將這處亭子團團圍住。

百來雙眼睛盯來，青年卻風輕云淡，似乎身陷囹圄的，并不是他。

無形氣勢壓來，空氣安靜的可怕。

甚至能看見，這些妖族滾動的喉結，還有因為過于用力，變得慘白的指關節。

明明是數百人對上一人，可是這情景卻恰恰相反，姚玉的氣勢每走一步，就高上一分，對方每退一步，則弱上一分。

“夠了！”

老者開口打破僵局，笑盈盈道，

“山神既然來了，不妨吃杯酒再走？”

“就像這樣？”

姚玉掃過面前持刀的眾人。

“當然不是，山神既然是個有本事的，我們自然不會失禮。”

“怎么個不失禮法？”

“有菜有飯，有酒有肉!”

“既然主人宴請。”姚玉回頭笑道:“那我這個客人也不能掃興。”

……

百十來號小妖簇擁著姚玉走入山林，來到一處富麗堂皇的道觀。

這應是道家的場地，正殿供的是三清神像，之后是靈官殿、玉皇殿、天師殿等等，擺放著各處神仙雕像。

隨從將姚玉引到后殿，一路上見到水榭樓臺，廊樓棧道，全然不似個妖精洞府，卻像是神仙老爺們居住的地方。

“這黑旋風還是個附弄風雅之輩?”

姚玉嘲諷一句，進了殿內。

見到殿上擺放著一條長桌，桌上是胡餅、肉羹、菜肴，仔細分辨了下，知曉這不是人肉，才稍寬心。

再朝遠處望去，卻見這殿內，正對大門的墻上，懸掛著一副長篇肖像，畫像上是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倒騎毛驢，掛著漁鼓，朝著青天飛去。

見到這等模樣，怎能不識得畫中人物，正是八仙過海的張果老呢？

“山神好眼力，我正是廣宗道人的子嗣。”

黑旋風開口解釋道:“果老，原是混沌初開的一只白蝙蝠轉世，修行了無數載，后下凡歷劫，轉世成人，隱居在中條山修道，世人稱呼他為廣宗道人。

后得南極仙翁垂青，方才得道成仙，與鐵拐李、呂洞賓、藍采和等人合稱八仙，飛入天庭，得了功名。”

“原來也是個有來歷的妖怪。”

姚玉暗暗吐槽，難怪西游里處處有妖精，原來都和天上的神仙沾親帶故，與這些蟲豸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三界？

“取我的玉如意來，去后山打三顆仙杏，贈予山神，全當謝罪。”

老人拍了拍手，方才那個銀發青年又走了過來，恭敬接過玉如意，走出殿門，轉眼的功夫，端上一個木盤。

這木盤擺放著三顆仙杏，這仙杏長相奇特，呈現五色，掛著綠葉，頗為不凡。

老人解釋道:“我這杏子，名為五行杏，五百年開花，五百年結果，五百年成熟，每一千五百年只結下二十五個果子。”

“這果子五行俱全，吃了能令人了然悟道，對于返虛合道之人，最有裨益，今特地取來三枚，贈予山神。”

正所謂無功不受祿，這黑旋風又是開擺酒宴，又是贈來厚禮，必定有要事相求。

姚玉耐著性子不去問，該吃吃該喝喝，如風卷殘云般，將這一桌子美酒佳肴，盡數掃進了肚子，混了個酒足飯飽。

末了，等酒宴結束，姚玉才輕飄飄道了句，

“飯吃了，酒也喝了，我也該回到山里，就不必勞煩來送。”

“且慢。”

黑旋風呵呵笑著，又化作和氣的老叟模樣，道，

“山神，你可知曉我為何引你來此?”

“有事直言!”

姚玉轉身，知曉正戲要開唱了。

“山神爽快，那我就說了。”

老者沉吟一會，指著杏子道:“你可知曉，這仙杏結果需要一物?”

“何物?”

“五行之氣!”

到這時，老者終于說出了原委。

姚玉聽了知曉，原來這仙杏成熟需要五行之氣，而黑風島的地穴干涸，養活不了這等仙杏，黑旋風與青面**惡也是緣故之此，難道是……

“你說坎源山有五行之氣!”姚玉醒悟。

老者撫須道:“山神有所不知，這坎源山也是大有來歷，乃是與花果山同為本源的一母同胞，正如鳳凰生下孔雀、大鵬二子，前者有五彩光芒，后者曉陰陽二氣一樣。

這坎源山也是混沌初開時，天地生成的一處寶地，自開清濁而立，鴻蒙判后而成，只是后來遭逢大難，才落魄如此。

曾有詩贈曰:‘世上名山無數多，花開花謝繁還眾，爭如此景永長存，八節四時渾不動，有龍常常云霧出，有虎每每靈風入，誠為三界坎源山，滋養五行水臟洞！’”

“原來坎源山還有這么驚人的背景!”

姚玉聽了這話，大為吃驚。

聽這老者話里話外，分明說坎源山與花果山是一體兩面，花果山有陰陽兩氣難分辨，斡旋造化孕靈猴，坎源山則是五行俱全真寶地，恩養地脈化奇靈。

若是仔細算算，這塊寶地養育了庚金之精金丸，葵水之精寶蓮，也能算得上是神奇，難怪青獅精要占據此處。

“不止如此。”

老者連連笑道:“這仙杏本也是坎源山的靈植，乃是乙木之精，是廣宗真人施展大法力，將其移植而來。

原本坎源山還有處地下火穴，可惜也在那場大變故里泄了精氣，成了一處死火山，如今也被青面獸盜取。

除此之外，坎源山原本還應有處土靈之精，卻不知藏在何處，始終不曾現世。”

“這么算來，還真是個五行俱全。”

姚玉暗暗想道，黑旋風是為了救活仙杏，青面獸是為了尋求突破合道，兩者都要這處五行之地，打起來也算是正常。

如今黑旋風邀請自己前來，還要許諾眾力，意圖自然是……

“我要山神幫我降服青獅!”

黑旋風解釋道:“這青獅道行極為高深，已是返虛圓滿，半步合道。

他欲借助這等五行之地，走出最后一步，一旦合道成功，必定報仇，到時我這一家老小都要遭殃。”

“我們境遇相仿，若是讓青獅吸取了坎源山的五行之氣，借助合道，這坎源山也就成了荒地，再無半點生機。

山神，你也不想見到坎源山徹底荒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