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逐漸微弱下去，等到那小丫頭將程大太太帶過來的時候，茶水房的管事娘子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整個人趴在春凳上不知生死，唯有鮮血淅淅瀝瀝地往下滴落。

程大太太臉色慘白，險些干嘔，卻還是強撐出笑容：“何必如此大張旗鼓，此人說到底也是一個管事，這樣當眾責備恐怕讓人寒了心。”

“可是昨日我不是問過大伯母嗎？只要茶水房有問題，我要怎樣處置都行，這可是祖母親口答應我的。”程立雪不以為然地吃了一口茶，目光往已經不知道生死的那個婦人身上掃了一眼，“況且此人也死不了，我會安排大夫為她看診。”

她笑吟吟地看向程大太太：“大伯母今日來的正好，我昨晚清理了茶水房這么幾年的賬本，發現很多支出收入都不對勁，原本的茶水房是伯母管著，不知道伯母有什么說法？”

這才是她的目的，先把能給程大太太頂罪的人打暈過去，緊接著再縱容旁人去請程大太太過來，唯有如此，程大太太才能讓她甕中捉鱉。

想要讓程大太太交出管家權，當然要抓住程大太太的尾巴啊。

程立雪期待看著程大太太，等待著她的反應，程大太太臉色極為難看地掃了一眼茶水房眾人，這才察覺到已經沒有人可以作為替罪羊：“這么多年的賬本我雖然有管著，可也只是隨便掃了一兩眼。”

“坦白說來，這些刁奴們如此欺上瞞下，我也是不知情的。”程大太太神情坦然地將賬本的問題丟給已經不知死活的管事。

程立雪笑了笑：“如此說來，大伯母是承認自己御下不嚴了？若是如此，恐怕要向祖母說明，免得大伯母您管家出了岔子，畢竟如今咱們程家則是京都里有頭有臉的人家了。”

她看著斷尾求生的程大太太，饒有興致：跟貪污比起來，御下不嚴當然罪名更輕，可是這個罪名也不是好背的，她這個大伯母已經入局了呀。

程大太太全然不知道程立雪的心思，只是冷著臉頷首：“此事我當然會去跟你祖母說個清楚明白，只是你年紀小，要為自己行善積德，免得日后在地底下也不安生。”

“多謝大伯母教誨，只是生前難管身后事，我也實在是沒辦法了，紅玉，送送大伯母。”程立雪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讓紅玉送程大太太離開。

等到程大太太徹底離開以后，程立雪看向在茶水房里噤若寒蟬的眾人：“我也不是什么刻薄的主子，只要日后你們好好辦差，像這樣的破爛賬本不要再出現，我也不會為難你們。”

“但若是要陽奉陰違，故意為難我的，也怪不得我手段狠辣，如今的管事已經不中用了，需得有個人頂了他的差事，你們原先誰跟著她辦差？”程立雪指尖摩挲著扶手，看向茶水房眾人。

原本還有些畏懼的眾人聽她的意思是要提拔自己的心腹，一個個都心思浮動起來，只是多年來程大太太的余威尚在，一時間沒有人敢出面。

程立雪又加重砝碼：“若是差事辦的好的月銀我再給你們翻一倍，從我自己的庫房出。我已經跟祖母商量好，我娘親的嫁妝遲早會到我手里，至于我娘親的家境，諸位應當也有所知曉吧。”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方才還一聲不吭的眾人霎時間猶如開水般沸騰起來，一個個都想著往程立雪的跟前擠，好在紅玉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呵斥了幾聲，將情況穩定下來：“此事不是你們嘴皮子一碰，說能干就能干，須得將原本做的事情一一道來，我會幫助姑娘查證，若是所言非虛，有本事的人自然能夠提拔。”

她當即翻出紙筆，示意茶水房眾人排好隊，一個個向她毛遂自薦。

茶水房這邊忙的火熱朝天，那邊程大太太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之后，惱火的忍不住摔了茶盞：“倒還真是低估了這小妮子，也不知道她身邊是哪個丫鬟這樣有本事，竟然一個晚上就看完了那些賬本。”

服侍程大太太的陪房桂嬤嬤端上來一盞牛乳茶：“您也別太生氣，說到底她跟老太太不親近，咱們內宅里頭還是老太太做主，這么多年比這大的事情也有，老太太不也還是沒處置咱們嗎？”

“我倒不是擔心婆母會因為這件事有什么不痛快，而是覺得這妮子所圖非小，原先她就想要要回他娘的嫁妝，只是老太太攔著才沒能成功，此番她說不定會趁機發難，到時候才麻煩。”程大太太心煩意亂。

她那個四弟妹雖然出身卑賤，可確實富有，這么多年的嫁妝養著整個程家也不曾徹底干涸，這么多年來成家的男人們不成事，進項銀子不多，可是老太太又一門心思想著維系程家的臉面，銀票流水一般出去，里里外外，不知道虧空了多少銀子，若不是有四弟妹的家長撐著，只怕程家早就落敗。

但這件事不能公之于眾，否則外人一旦知道他們家用的是去世媳婦的嫁妝，只怕會被人戳爛脊梁骨。

程大太太心煩意亂，支摘窗外一個小丫鬟輕手輕腳地轉身離開。

“大太太當真是這么說的，也不知道她是圖什么，為何對四太太的嫁妝如此看重。”程三太太的院子里，程二太太磕著瓜子，神情不屑。

“她也不怕虧心，當初四弟妹的死跟她脫不了關系，雖不是直接害死四弟妹的人，可是手底下也不干凈，說來說去，當初四弟妹還大著肚子的時候，她跟老太太可還是讓人家站規矩呢，眼下還抓著嫁妝不撒手。”程二太太看向程三太太。

程三太太笑了笑：“這么多年來你家那口子出門寄情山水花的銀子不少吧？還有我家這邊每年都要吶十幾個小妾，雖然說后來會打發出去，但是說到底還是花了錢，你猜這些銀子從哪里來？”

程二太太的瓜子殼都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