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方局長是認真的？”

“哈哈，怎么可能，開個玩笑。玩笑。”

方則濤當然不能是認真的，就算一開始說的確實是真心說，那也只能變成一個玩笑。

不過接下來明顯看得出來他對“丹虛子”的態度更加尊敬，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在祂身邊。

對此，杜虛偽裝出來的“丹虛子”當然心知肚明，不過只是聽之任之，一笑了之。

至于之前和“天欲魔尊”之間的對話，兩人你來我往，洋洋灑灑大段說明。看起來冗長，實則也屬無奈。

——畢竟，現世并無超凡，當然也就沒辦法一時間掏出那么多從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上知諸天秘史，下知萬法神通，能在關鍵時刻做好捧哏角色的“路人”。

為了讓第一波超凡設定能夠盡可能多的展現出來，杜虛只好以“丹虛子”身份輕裝上陣，和“天欲魔尊”化身辯論臺辯手。

當然，當這些片段場面流出，被包括大順在內的地球各國高層通過數以百計的專家精心揣摩算計背后用意之后，“丹虛子”和“天欲魔尊”這段表演的刻意也許很容易就能被發現出來。

但杜虛根本不在乎。

首先，無論“丹虛子”還是“天欲魔尊”都不是虛空樓閣的身份，他們都曾經是杜虛在某個世界沒活過幾個小時的身份之一，自有一個世界的過往和大量經卷為其補充設定。

其次，這種刻意也正是杜虛有意為之，因為這關系到他進一步的計劃——以“丹虛子”身份，與大順帝國官方對話的計劃。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作為超凡源頭的他，掌握著世間所有的可能，根本不需要太在意普通人的算計。

作為超凡之主，【大道之樹】的主宰，隨著世間超凡程度逐漸加深，無論是哪個身份，將來自有大儒為其辯經。

這個世界上，該小心謹慎，絕對不會是杜虛。

心中隱隱已有算計，杜虛回過頭看，無論那幾位宗教人士，還有一個叫李元逸的副局長，一個叫王煊的處長，都猶猶豫豫站在原地，似乎不知該如何攀談。

而就在他們的眼中，那位“丹虛子”仙人忽然朗聲一笑，走了過來。

“諸位不必如此拘禮，我道宗中人師法自然，并無太多禮節講究。”

“……見過仙人。”

幾人不由得大喜過望。

本來還有幾分隱隱的擔心，這位仙人就跟傳說中不食人間煙火的山中神仙一樣高高在上，高不可攀，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可親可近，實在是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尤其是那位家學龍虎山真傳的道士，從“丹虛子”的第一瞬間，他便雙眼微微發亮，只不過之前礙于“丹虛子”和“天欲魔尊”的對峙，自己這種小蝦米完全插不進嘴。

此時此刻，“天欲魔尊”已經離去，這位“丹虛子”仙人看起來又是如此的和藹可親，于是這名龍虎山的青年道士，直截了當地上來攀起了關系：

“仙人，仙人！在下是龍虎山正宗教外直傳第六十七代俗家弟子張戌源，不知道仙人您可曾聽過龍虎山之名！？”

“哦？”

杜虛偽裝出來的“丹虛子”捻須一笑：

“龍虎山之名，貧道又豈能不知？話說五百年前，曾有過一場小規模的靈氣異變，雖比不上如今，卻也能讓仙魔偉力得以施展。

“……那個時候，貧道正是借龍虎山道友的推薦，入了京師，以化名和同樣在京師興風作浪的天欲相周旋。最后總算道高一尺，勉強勝過了天欲半籌，不至于使天下震蕩，九州逆亂。”

這一句話說出，無論是靜元寺主持，還是大順區紅衣主教，亦或者是方則濤、王煊、李元逸等人都有些懵懂不覺。

但在熟知道脈歷史的青年道士張戌源聽來，這一句話卻不亞于晴天霹靂！

“五百年前”這個著名的時間點，也讓張戌源瞬間想到了前明那段道士和道教，在大明國朝政壇上里最輝煌，最受重視，甚至可以一言興邦，一言亂邦的時代！

“敢問上仙……五百年前，您的化名是什么？”

張戌源嘴唇微微顫抖著，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這句話。

“呵呵……”

丹虛子微微一笑。

“好叫后生知曉，那時貧道在大明京師中，化名只有一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嘉靖年間的國師陶仲文！

“……而那天欲，則以其操縱人心，諸般化身的手段輪番上陣，先后化身為段朝用、龔可佩、藍道行、王金、胡大順、藍田玉等道士，又深植魔種，遍布朝綱，甚至延禍深宮……但最后還是敗在了我的手下！”

……

順天廣場內。

此時依然是被廣袤黑幕所包圍著的場面。

距離“天欲魔尊”現身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

整整幾個小時的時間。

“天欲魔尊”的現身，就像是在幾萬人中投入了一個無形的氣氛炸彈。

有人指天不信，覺得那都是被制造出來的全息影像……

有人破口大罵，四處尋找隱藏的攝像機……

當然更有人覺得，這是帝國官方的絕密實驗，直接開始辱罵政事堂和李氏皇室，甚至開始懷念前明……

當然，對“天欲魔尊”相信的人也更多。而這些信者的表現也各不相同。

有人震驚恐怖，有人跪地不起，有人大吼大叫，有人開始哭泣……

最開始，是一副近乎世界末日來臨的景象，甚至有幾個外表堂堂正正的，看起來衣冠整潔的成年人發了瘋，一邊揮舞著衣服一邊裸奔。

如此情狀，堪稱群魔亂舞！

人心之崩壞，可見一斑。

當然，除了行為藝術之外。制造混亂，想要混水摸魚，乘火打劫，在“末日”之前好好爽一把，肆意發泄人心中的黑暗面的人更不在少數。

不過大順承平日久，民眾大多溫馴，雖然隱隱有些人有暴徒化的趨勢，但在要么被綁縛起來，要么被就地正法以后，一開始末日氣氛還是漸漸平復下來。

而大部分的普通人，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變得能夠接受現實了。

當然，這種狀況離不開有些人的發力。

就比如此時此刻，正站在三樓圓形大廳中央，拿著揚聲喇叭不緊不慢地對上下幾層樓的人群講話的那人。

——正是許蔓然一開始所看到的那個溫潤如玉，讓人如沐春風的儒雅中年男子。

“在下李延明，為皖國公一系旁爵。今日和大家一起身陷至此，雖然尚不知黑幕為何物，‘天欲魔尊’又是何人，何以一定要將我們困頓在此。但我以為，既然我等一時未被殘殺，應不至于有身死之險。

“……而且黑幕之外，帝國軍警一定也知道了我們的遭遇。如此大事，舉國上下必會傾盡全力，陛下也必定深切關注。相信這黑幕遮不了多久，自以為身處偏僻隔絕之所便挑釁律法之人，亦要嚴加受懲。

“……不過現如今，尚處于黑幕之內，不知外界情形。鄙人忝顏勉力為大家主事。當此之際，同舟共濟，愿各位海涵。”

那溫和的中年男子溫潤微笑著，手拿大喇叭，站在三樓中央。

此時此刻的他，還是同一副模樣，卻有一股不言自明的霸氣。

上下幾層樓都被普通人圍得水泄不通，緊緊聽他說著話。

而就在李延明的身周，卻站著幾個眉眼嚴肅，腰間鼓鼓囊囊的男人，一臉殺氣。

更有一灘灘血漬，在距離那幾個人不遠處的地上積著，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只是附近卻不見傷者和尸體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