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五跟徐歡相識不算久。

但其實早已將其當成了自己人看待。

而他深知兩名校尉老爺交待下來的這個差事，難度很高，且還頗為危險。

像徐歡這等新人，壓根不應該摻和進來。

不然到時候賞銀沒拿到，一不小心再中了毒，當真連后悔都沒地方。

徐歡知道張百五是在關心自己，也早就料到他會有此舉動，于是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說辭，撓了撓頭，笑道：

“張哥，最近缺錢……”

“再缺錢也不是這個賺法啊！”張百五覺著面前的年輕人，還是沒弄清楚狀況，才會這般草率，“這差事，弄不好會中毒，會死人的！”

“嗯，我知道。”徐歡重重點頭，接著收斂笑容，“但我真的缺錢……

“而且張哥，你別擔心，我只是試試，不會冒險的。”

望著徐歡那副認真的神情，張百五最終不再多言，頷首道：“好吧，那你一定注意安全。”

兩人間的對話，自然也被其他役卒聽到了。

大家既奇怪于這個新來的小役卒，何時跟張百五的關系變得這么好了？

又覺著此人實在有些不自量力，還如此財迷心竅。

為了點兒錢財，連自身性命都罔顧，貪心至此，以后怕是很難有什么好下場。

后續，張百五見不再有人出來，便解散了眾役卒，并帶著徐歡連帶其他幾位老役卒，來到了關押著涅毒門堂主的那間甲字三號刑房。

“兩位大人！”甫一進門，張百五就立刻收起了之前那副“領導”派頭，謙卑異常地對站在不遠處的兩名校尉躬身行禮，

“小人身后這些，就是剛剛按照您二位的要求，挑選出來的役卒。”

裴少卿和周云慶聞言扭過頭來，眸光移轉，在幾人臉上飛快掃過。

后者眼神古井無波。

前者則時而皺眉，時而舒展，臉上寫滿糾結。

其實裴少卿現在很矛盾，他心底明知道這些役卒，并不能改變什么，卻還是隱隱盼望著有奇跡發生……

誒？感覺他們好眼熟啊……徐歡偷偷抬眸，簡單打量了一下兩個校尉的長相，總覺著在哪里見過二人。

又稍作回想，很快有了印象：

“……是早上‘憑空多個爹’的那兩位！”

所以說這“爹不爹”的……其實跟審訊犯人有關？

算了算了，跟我也沒甚關系，莫要白白浪費腦細胞。

徐歡不再多想，正當時，裴少卿緩緩開口：“諸位，有關此事差事的情況，想必你們的張頭兒已經說過了，我便不再贅述。

“總之，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里，你們自由發揮，但凡能從此賊的嘴里，問出他們涅毒門在京其他分部的消息。

“本大人即刻賞銀五十兩！記大功一份！”

五十兩！

當聽到這一數字后，在場的幾個役卒，仿佛連呼吸都停滯了幾瞬。

這是幾輩子都賺不來的巨款啊！

將役卒們震驚的反應收入眼底，裴少卿又側頭看了張百五一眼，指著不遠處的一張木桌說道：“把那些東西分發下去。”

“是！”張百五應了一聲，依著指示匆匆跑了過去，發現桌子上放著的竟是一雙雙厚實的皮質手套和同樣材質的圍裙。

“此賊身上有劇毒。”裴少卿語氣關切地叮囑道，“你們得把自己捂嚴實了，千萬不要被濺到。

“且這劇毒腐蝕性極強，手套之類的東西，也不保險，沾上一點兒，很快就會燒穿。一定要萬分小心。”

他居然還關心起我們這些役卒來了……徐歡有些詫異。

盡管早在幾天前，他就知道了校尉對待役卒的態度，并非都十分惡劣。

只是吳長風、房文亭這兩個不當人子的狗東西，帶給他的第一印象著實太爛了。

要想徹底扭轉過來，著實不易。

此刻，在覺著吳、房二人更加豬狗不如的同時，徐歡對面前的這位校尉，也是多了幾分好感。

我去，這個被五花大綁的人，怎么跟個紫皮大茄子一樣？

下一秒，徐歡的注意力就被刑樁上的涅毒門堂主吸引了過去。

望著神似古裝滅霸的對方，他先是有些驚奇，旋即了然：“這身紫皮……應該就是之前張哥說的什么‘以毒淬體’的橫練功夫吧？”

嘶，這一身毒要是都能刮下來……單單以量而論，絕對比狼毒丹和血蟾毒珠多多了！

嗯，很好！

等會兒找機會再試試其毒性，要是也能達標，自己可得好好想個法子，將這一身劇毒，收為己用。

不過我也不會給人用刑啊，盡管上輩子在電視劇里看過不少，但畢竟沒上手實踐過……我還是先看看其他人都是怎么操作的吧……

念及此，徐歡不動聲色地退至眾人身后，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又過了片刻。

當看到幾個役卒將用以防毒的手套、圍裙穿戴完畢后，裴少卿隨即下令：“時間緊迫，事不宜遲，你們這就琢磨琢磨如何用刑，挑選刑具。

“準備妥當后，即可開始。”

“是！”徐歡跟隨眾役卒回應一聲，然后又混在其中，來到了擺掛刑具的木架前。

那上面的刑具可謂琳瑯滿目，樣式繁多。

或刀或錘，或鞭或棒……這些還只是徐歡能以現有的知識描述出來的，剩下大部分，他都不知道該怎么稱呼。

其形狀皆是奇特非常，上面又沾滿了斑駁血漬，叫人望而生畏。

其余役卒這時已經開始挑挑揀揀，構思用刑手段了。

徐歡則另有心思：“現在這么多人都在這里，我該怎么才能悄無聲息的測出毒性？”

想測毒性強弱，于他而言，其實十分簡單，只需用手摸摸，令毒素侵入體內，即可感知出來。

但若是這個過程不慎被人看到，那自己就算長了一百張嘴，也沒法說清了。

“所以得等人都走了之后才行……”

當然，現在也可以嘗試，不過徐歡覺著沒必要冒這個險，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另一邊。

“少卿，你真的對他們抱有希望？”周云慶望著不遠處的幾個役卒，壓低聲音說道，“要不還是算了吧。”

“算了？”裴少卿瞥了好友一眼，“也行啊……只要你愿意陪我一起認爹。”

周云慶：……

“大人！”就當他再想說些什么的時候，一名役卒忽然舉手大喊，“我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