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鬼環伺，謝大志大腦一片空白。

當陸云深聲音響起的瞬間，他憑借本能召出五道靈氣，化成巨蟒在身周盤旋。

幾乎就在同時，陸云深翻看名冊，將所有點數都加了進去。

霎那間，樓中平地起風雷。

暴漲的修為從謝大志體內散出，化為肉眼可見的風旋，在腳底慢慢擴大，最后席卷了整座明月樓。

而他身周的五色巨蟒，越發栩栩如生。

細密的鱗片在體表浮現，頭部緩緩鼓起兩個肉包，蛇眼越來越圓，炯炯有神。

這一幕落在紅衣眼中，她剛剛勾起嘴角就僵在臉上。

怎么...可能？！

她看得很清楚，謝大志并不是隱藏修為，而是真的提升了境界。

本來伯仲之間的煉氣七層，快速攀升到煉氣八層，煉氣...九層？！

散修想要破境有多難，她比誰都清楚。

能讓尋常修士蹉跎歲月含恨而終的關隘，竟被他輕松邁過去了？！

莫非陸云深沒有說謊，玄明觀不是什么野狐禪，而是有著深厚師承的隱世門派？

還是說...謝大志是千年一遇的修行天才？！

斗法之時，分神是大忌。

可看著場中的謝大志，她卻無法控制住腦中翻飛的思緒。

等她回過神，正對上一雙冰冷的眸子。

大志突破煉氣九層后，陸云深感覺眼前一花，原本擋在紅衣臉前的薄霧，也跟著稀薄了許多。

雖然還看不清面容，但那雙震顫的眸子，讓陸云深清楚看到了她的震驚和畏懼。

陸云深徹底放松下來，用盡全力抵擋謝大志身上傳來的余波，哪怕衣衫被吹得筆直，仍保持云淡風輕，盯著紅衣輕笑道。

“大志，為師覺得還是太暗了。”

謝大志已經被嚇得面無表情，機械點點頭，巨蟒隨心意而動，在樓中上下紛飛。

失去了神志的鬼物，嘶吼著沖了上來，然后便被巨蟒撞得粉碎。

片刻后，樓內完好無損的，只剩陸云深身下那把椅子。

被摧毀的碎屑，在巨蟒后拖出一條長長的波浪，跟著巨蟒在樓中盡情肆虐。

從始至終，陸云深和紅衣都沒有動過，上下遙遙對視。

良久，鬼物一掃而空，陽光透過破洞照進明月樓，在陸云深身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陸云深沒有讓謝大志停手，而是盯著紅衣笑道：“人呢？”

紅衣身體明顯顫抖了下，卻沉默不語。

陸云深見狀瞇起眼睛，突然想到一種可能，當即輕聲冷漠道：“大志，除魔。”

話音剛落，紅藍兩條巨蟒單獨飛出，直朝紅衣飛去。

看著盤旋而來的巨蟒，紅衣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一把扯下紅衣扔向巨蟒，轉身就要逃跑。

下一秒，巨大的光焰在柳河鎮上空生出，光芒之盛，甚至將陽光都蓋了過去。

“噗！”

趙輔后宅。

一間暗室中，麗娘一口血噴出，渾身氣勢如落潮般衰弱，跪倒在地，滿臉駭然。

她現在可以確定，毀了她養鬼地的修士，就是那個謝大志！

但這種對敵的手段...他是瘋了么？

當年被她所殺的那名御靈修士，在兩人溫存之后給她說過。

御靈，便是以自身五行靈氣，調用周圍的五行之力，借天地大勢應敵。

可那個謝大志，竟只靠自身靈氣對敵！

而且御靈最講五行融洽，就運轉相生靈氣都要小心謹慎，哪會像那個謝大志一般強行融合兩道相克的靈氣。

他就不怕崩毀本源，被五行之力反噬么？

想到剛才那副毀天滅地的場景，麗娘就忍不住膽寒。

她現在無比慶幸，為了以防萬一，只是讓分魂露面。

如今雖傷了本源，但起碼命保住了。

想到這，麗娘緩緩爬起身，擦去嘴角鮮血，走出暗室。

外面是間精致的臥房，為了討好麗娘，趙輔花了不少銀子。

但此刻，他只能僵立在門口，呆呆看著屋內三人。

袁老四縮在墻角，口中念念有詞，當看到麗娘出來后，立馬雙手抱頭。

方明坐在桌旁，將方南星緊緊抱在懷中，眼眸低垂，輕輕摩挲著天玄宗執事令牌，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南星縮在爺爺懷中，不哭不鬧，反倒壯著膽子，偷偷朝麗娘吐了吐舌頭。

麗娘察覺到不對，立馬瞪了過去。

方明當即伸手，隔開鋒銳的視線，淡淡道；“孩子還小，何必與她一般見識。”

麗娘沒有說話，輕輕招手，一道魂魄便從趙輔身上抽離，被她吞進腹中。

方明眉頭微皺，將方南星的腦袋按在懷中，不讓她去看這一幕。

正用余光偷瞄的袁老四，嚇得面色慘白，腦袋捂得更緊了，蜷縮成球一言不發。

待到麗娘消化完魂魄，方明才輕聲道：“你受傷了。”

“是。”麗娘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健康的紅暈，笑容卻依舊明媚，“你能如何？”

方明不再說話，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只是摩挲令牌的手指越發用力。

麗娘冷笑一聲，拿出同樣的令牌，閉目無聲喃喃。

等了片刻，她突然睜開眼睛，憤怒的將令牌扔在地上，怒道：“混賬！

把我當什么了么？

一條狗么！”

“誰的狗？”

“當然是.....”

話未出口，麗娘就察覺到不對。

這個聲音，不是屋內幾人的。

可不等她轉頭，一股巨力就從腦袋上傳來，將她死死摁在了墻上，撞擊處，頓時蔓延出細密的裂縫。

陸云深緩緩從地面浮出，滿身黑灰，一臉疲憊。

他朝方明輕輕點頭，又看了眼倒地的趙輔尸體，才對被謝大志摁住的麗娘淡淡道：“你果然躲在這。”

麗娘臉被摁得變形，可相比恐懼，更讓她瘋狂的是沾在臉上的墻灰。

情急之下，她亂了方寸，尖聲道：“水，給我水！

松開我，我什么都說！”

“就這么說。”陸云深搬來椅子，坐在謝大志身后淡淡道。“敢這么做，是天玄宗何人授意你的？”

“妾身錯了，妾身有眼不識泰山！”見強求不成，麗娘立馬哭得梨花帶雨，柔弱道：“妾身從未想過與上位為敵，都是誤會。

只要您放了妾身，妾身以后定給您當牛做馬，為奴為婢......”

“然后把我變成他那樣？”陸云深指著趙輔尸體打斷道。

麗娘頓時閉上了嘴，許久才顫聲道：“妾、妾身也是為了活下去。

妾身得此法門，別無選擇。

若妾身不這么做，妾身早就死了。

您不知道，妾身當年......”

“你有何苦楚，與我何干？”陸云深拍著肩頭的黑灰，平靜道：“最后問你一次，是誰？”

麗娘答非所問，繼續道：“妾身自幼喪父，后來家里遭了大災，被迫......”

陸云深嘆了口氣，輕聲道：“殺。”

話音未落，謝大志的靈氣便涌入麗娘體內，將其根基神魂攪得粉碎。

麗娘沒想到陸云深這么果斷，連同歸于盡的法門都來不及用，便失去了意識。

彌留之際，麗娘腦中只剩一個想法。

他為什么不聽我說完？

他就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心么？

確認點數增加后，陸云深才朝謝大志點點頭。

謝大志收回手，麗娘的尸體當即軟倒在地。

方明摁著方南星的小腦袋，松了口氣，看向陸運深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莫名的色彩，輕聲道。

“我還真怕你生了憐憫心。”

陸云深搖搖頭，淡淡道：“誰家沒點苦難事。

既是死敵，當殺則殺。”

方明贊同的點點頭，正要開口，門外突然響起一個鼓掌聲。

“不錯，當殺則殺。

方明，你瞞得我好苦啊。

這等道友，你為何不為我引薦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