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拆了？”

盡管沒有表現出驚訝，但趙留還是問朝露：

“那東西不是軍用的嗎？”

趙留倒是沒有懷疑那臺馬爾斯107被拆掉的可能性，因為這東西連一座荒野上的縣城都打不下來，還是靜蘭縣這樣的小縣城。會被那些荒獸獵人給獵殺掉倒也不會讓趙留感到很稀奇。

只不過，趙留記得那個家政機器人說過，似乎有些東西是‘不被允許持有’的。

趙留到目前都還不知道這個世界具體是個什么情況，但按照先前家政機器人的說法，如果將那臺馬爾斯107給拆掉的話，難道不會給自己招來麻煩么？

朝露也知道趙留這會兒腦子里在想些什么，于是道：

“不被允許持有的等級也分很多種，并不是所有不被允許持有的東西都會給持有者帶來滅頂之災?！?

“而且，”朝露聳了聳并不存在的肩膀，“就算真的不被允許，而且也會招來麻煩，但你為什么會覺得別人就不敢拿了？”

“除了那些確實非常危險的東西?！?

“也是。”

趙留點了點頭。

人的貪欲是無限的，就像老家那邊嚴格不允許私人持有武器，也不允許私人持有毒品。

他的故鄉可謂是全球槍支管理最為嚴格的國家，但即使是這樣，難道在他的老家就真的沒有人持有這些違禁品了么？

毒品販賣，癮君子，槍擊案，后者雖然少見，但可不是沒有。

甚至在他穿越到這邊之前……這個不說了，反正搜一下就能搜到的新聞，不重要。

同理，即便持有這些物品真的會帶來滅頂之災，但那又如何呢？

“還真是貪婪。”想到這里，趙留也是感慨了一句。

“這就是人性啊……”

朝露沒接話，也沒做出任何表情。

“你是不是又在腹誹我？”

但趙留向來是很敏感的，哪怕是在心中的誹謗，也無法逃脫他的感知。

朝露沒說話，因為這個時候不回應就是最好的回應。

果然，在連續攻擊了朝露幾次，但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之后，趙留頗為不爽地放棄了攻擊。

“真他媽沒勁，敢做不敢當。”

朝露還是沒說話。

三人在荒野上前行，快速朝著天海縣的方向趕去。

*

*

*

夜晚，天?？h。

天?？h大致可分為三個區域，地面、天空，以及地下。這也是荒野上大多數城市的分層結構。

一處墓園中，男人靜靜坐在里面，看著電子墓碑上的一個個名字。男人的臉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像一塊厚重的巖石。

嘴角沒有下垂，也沒有抽搐，只是保持著一個中性的角度。

他粗糙的手指劃過一塊墓碑冰冷的合金表面，指尖下是滾動的名字，每一個都曾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如今只剩下幾行冰冷的代碼和一張凝固在數據里的照片。

當伊令的名字出現，男人的手突然僵硬，這個名字似乎刺痛了他的神經，讓太陽穴旁的青筋猛然跳動。

悠揚的鐘聲從遠方響起，傳到墓園之中，又向著更遠的地方飛去。

“江流?！痹阽娐曧懫鸷?，過了片刻，一個女人出現在墓園，她徑直朝著江流走來。

女人站在江流背后，叫了他一聲。

但江流并未回頭，依舊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墓碑，像一塊拒絕風化的頑石。

“嶺北礦區那邊出了點事情，你需要去處理一下?！?

女人也沒在意，繼續道。說完之后，便轉過身準備離開。

但就在這時，她背后響起了江流的聲音：

“菁姐?！?

“什么事？”李菁停下，回過頭看向對方。

“令姐與你應該有很多年的交情了？”江流沒有看她，目光死死地釘在那塊冰冷的墓碑上。但此時，伊令的名字早已劃走。

“是的。”李菁點頭，“她以前是我們那個聚集地的醫生。我小時候得了礦病，就是她給我治好的。”她提及那段沉重的過往，只是純粹的陳述，聲音之中并無任何感情存在。

李菁的出身并沒有她的容貌與氣質那般高貴，她所居住的地方位于天?？h的最底層，那里也是天海縣的‘礦區’。

一片巨大的遠古工業區。

在天海縣的地下，絕大多數人的生活都與礦區息息相關。

他們挖出那些舊世界的東西，與商人進行交易以維持生活。亦或者是在某些私人或官家的礦場里工作，同樣也是為他們挖掘舊世界的寶藏。

“所以你連一點悲傷都沒有？”

江流問。

“沒有?！崩钶蓟卮穑谀腥藛柍龅乃查g，她便給出了答案。

“為死人哀悼并沒有意義，當一個人死亡，一切便也隨之終結。”李菁道，“與其在已逝去的人身上耗費時間，不如去幫助更多活著的人。”

“可她是你的朋友！你們是相伴八十年的戰友??！”

江流吼了出來，帶著些許的歇斯底里。

“八十年！那是八十年的時光?。　?

李菁沒有做出回應，看向江流的眼神絲毫未曾波動。那眸子里既無憐憫，也無厭煩，只有平靜。

在江流的咆哮聲中，她回過頭，繼續向前。

“記得去嶺北礦區那邊處理那邊的問題?！彼穆曇綦S著腳步聲傳來。

“沒時間?！苯饔帽浣┯驳穆曇艋卮稹?

“我不會再做任何事情了，我退出?！?

“好。”

回應緊隨其后。

“羅京，嶺北礦區那邊的礦工們遇到了點問題，需要你去處理一下，江流退出了。”

通過通訊頻道，李菁將消息發送給了組織的另一名成員。

“好的。”

“處理完問題后，明天我們需要開個會，來選定新的嶺北礦區負責人?！?

“了解?！?

快速離開墓園，李菁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江流的視線當中。

隨著李菁的消失，江流也像是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量，頹然跌坐在地。

淚水在地面砸出深色的小點，這是他身體唯一承認悲傷的證據，冰冷的電子墓碑在他周圍沉默地閃爍著藍光，映照著他崩塌的世界。

數千公里之外，某處交易站。

“開房?！?

冰冷的機械音自頭盔的語音模塊中響起，是經過處理后的趙留聲音。

這是趙留的新裝甲，厚重、棱角分明，肩甲寬闊如堡壘，胸甲無比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