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是被磨盤龜撈回去的。

酒被薅了，它反倒一臉興奮。

江瑜順勢將自己縮到最小，鉆入石龜背甲縫隙，爪子死死摳住它甲片溝壑：

“老哥，幫我擋擋災，請你喝酒！”

赤爪的鐵鱗戰(zhàn)船破浪而至，船頭燈籠映出磨盤龜?shù)哪槨?

它高舉的鏈錘硬生生懸在半空，鐵鱗下的肌肉虬結(jié)顫動：

“石教頭怎在此處？這賊子……”

“關(guān)你屁事！”磨盤龜甩尾掀起丈高水浪，魚蝦劈頭蓋臉砸向赤爪，“老子教孫子鳧水，輪得著你聒噪？”

江瑜的爪子悄悄戳進磨盤龜軟肉：“演得再像點，那半壺酒歸你！”

磨盤龜渾身一顫，怒喝聲愈發(fā)震耳欲聾：“再敢擾爺爺雅興，老子掀了你的破船！”

燈籠光暈里，江瑜瞥見赤爪的鏈錘緩緩垂下，鐵鱗縫隙滲出的冷汗——這莽龜什么來頭？

”呔！”瞧見鐵鱗戰(zhàn)船并未退走，磨盤龜猛一聲驚天暴喝。

它身上纏繞的藤蔓碎裂成粉，巨浪卷著魚蝦撲向赤爪，鐵鱗戰(zhàn)船疾退十丈。

原來這只老龜妖并非被藤蔓陷阱所困！

江瑜有點納悶，莫非它吃飯撐的，只想找樂子玩兒？

“赤爪小兒，給老子滾遠點！”石磐猛灌一口靈酒，聲浪震得江瑜差點脫爪。

他趕緊將四爪抓實，身體緊貼磨盤龜苔蘚斑駁的甲片。

龜殼內(nèi)壁的陳年酒漬糊了江瑜一臉，腥臊酒氣熏得他獨眼流淚。

鐵鱗戰(zhàn)船的探燈射過來，將磨盤龜往嘴里灌酒的剪影投在崖壁上，活像頭吞江飲海的巨獸。

“磨盤老哥，你才是這條江上最酷的龜！”

江瑜伸爪去抓它酒葫蘆。

“‘最苦的龜’？滾出來，老子看看誰苦！”

酒葫蘆“咚”地砸在殼壁上，暗格里藏的靈果干碎成渣，被江瑜順道舔進嘴里。

他這才發(fā)現(xiàn)，磨盤龜甲殼里居然有座“寶庫”，靈果靈肉靈酒一應(yīng)俱全。

磨盤龜察覺江瑜在偷自己靈食，猛甩龜身。

“老哥，再晃我就把你靈酒倒江里！”江瑜的爪子戳進它腹甲軟肉，觸感像捅進一團發(fā)酵的糯米糍。

磨盤龜渾身肥肉一顫，酒葫蘆險些脫爪：“小崽子爪子挺毒！當年俺偷順蒼宗丹藥，都沒你這陰損勁兒！”

探燈光束突然掃過殼縫，赤爪的嗓音貼著水面?zhèn)鱽恚骸笆填^，那賊龜竊了本門重寶……”

“孫子，竊了啥？”

磨盤龜爪子靈活如人手，把江瑜拎到面前。

江瑜綠豆眼一轉(zhuǎn)，吐出小塊水仙靈石，精準投喂到旁邊那條赤鱗鮭嘴里。

“就這破靈石？還他便是！”

磨盤龜?shù)鹌鹉菞l鼓脹的赤鱗鮭甩向戰(zhàn)船，魚腹在月光下泛著詭異藍光，“赤爪小兒，爺爺賞你的下酒菜！”

江瑜詫異不已——這塊水仙靈石，自己明明吸盡了靈氣。

“轟！”

赤鱗鮭剛一觸船，就炸開靈氣漩渦，赤爪的鏈錘絞碎魚身卻撲了個空。

磨盤龜拽著江瑜沉入江底淤泥，狂笑震得蝦群亂竄：

“有意思，爺爺怎么看你這小崽子都順眼！”

淤泥灌進殼縫，江瑜嗆得直吐泡泡：“順眼個錘子！先幫我順順泥！”

“哈哈哈……好好好……”

磨盤龜?shù)固峤ず笸茹@出淤泥，將他掄在江水中暴力“清洗”。

暗流中突然閃過一道銀白色影子。

沉璧的龜爪猛地掀開半掩的蚌殼，尾鰭甩出弧光，將兩名追蹤而至的龜妖拍得暈頭轉(zhuǎn)向。

她探出腦袋，琥珀色豎瞳瞪得滾圓：“誰欺負我小師弟？！”

“師弟？老……”江瑜的頭頸剛伸出，就被沉璧一爪按進淤泥里。

沉璧尾巴卷起一串氣泡，語氣活像被搶了魚干的母貓：

“原來是石教頭啊……師弟莫慌！石磐石教頭可是連螣溟族長都夸贊的豪杰，定是在逗你玩耍?！?

石磐舉起的爪子僵在半空，靈氣收回肚里，撓了撓青苔斑駁的腦殼，突然放聲大笑：

“螣溟老兒夸過俺？那他當初咋不升俺當長老？定是你這小家伙扯謊！”

沉璧的爪尖悄悄戳了戳江瑜背甲，示意他別吱聲。

“依石教頭的秉性，當長老可惜了?！彼ξ矑哌^石磐的龜殼，帶起一串戲謔的水波，“長老要守規(guī)矩，而你……”

“俺咋了？”石磐一爪拍碎礁石，震得魚群四散奔逃。

“聽說石教頭喝醉酒連螣溟族長都敢揍……”

“磨盤老哥敢揍族長？”江瑜當即辟謠，“肯定假的，他連赤爪都要躲……”

“放你娘的龜屁！”石磐拎起江瑜的后頸，渾身酒氣混著泥腥味撲面而來，“爺爺是嫌赤爪那孫子成天嘰歪……”

“我這師弟更嘰歪，石教頭最好躲他遠點。”

說這話的時候，沉璧的豎瞳沒掩飾激將意味。

江瑜的獨眼瞪向沉璧，爪子在水底比劃出“你找死”的暗號。

“哈哈哈……你小師弟歸俺了！赤爪敢啰嗦，爺爺拆了他那破殿！”

沉璧繼續(xù)激他：“只怕赤爪不答應(yīng)，小師弟進不了山門?！?

暗流深處傳來赤爪戰(zhàn)船的轟鳴，石磐的狂笑震得水波震顫：

“怕個錘子！老子帶他去酒窖，赤爪小兒敢放屁？”

石磐的“洞府”沉在螭江最渾濁的暗流帶，千只陶罐堆成歪斜的塔樓，醉蝦在酒缸里嬉笑，蝦須上還掛著半融的靈果渣。

江瑜縮在罐堆縫隙里，爪子撥開一只醉醺醺的螃蟹：“威風凜凜的石教頭，就住這腌臜窩？”

“放屁！”石磐一爪拍翻三個酒壇，琥珀色的靈酒漫過江瑜龜殼，“這酒窖抵他赤爪十座宮殿！”

赤爪的傳音螺突然滾入酒窖，聲線刻意放軟：“請石教頭莫插手門派事務(wù)。”

石磐拎起傳音螺塞進醉蝦嘴里，蝦尾“噼啪”炸出火花：

“爺撿的龜崽就是爺?shù)?，再啰嗦，爺掀了你熬蠱的破鍋！”

沉璧醉醺醺撞向陶罐堆，墨綠龜爪掀翻角落里那只漆黑的罐子。

罐底玄甲紋隨酒流翻卷，她打著酒嗝嘟囔：“怎么是玄甲門的龜殼酒壇……石教頭偷的吧？”

石磐猛然僵住，醉蝦從爪縫溜走，他一爪勾住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