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明慧坐在電腦前，眉頭微蹙，手指在鍵盤上飛快跳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銀行流水和公司注冊信息。

陳洛坐在她旁邊，名義上是協助，實際上更多的是在學習。簡明慧處理信息的速度和精準度，讓他嘆為觀止。

“張志明過去三年的銀行賬戶，除了固定薪水，每月都有幾筆固定金額的‘顧問費’入賬，來源是一家叫‘新界地產顧問’的公司。”

簡明慧指著屏幕上的數據，“這家公司注冊地址是個空殼，股東是兩個用假身份證登記的名字。但資金流水很干凈，像是經過專業處理。”

陳洛湊近看了看：“顧問費？一個交通署的小職員，給地產公司當什么顧問？這擺明了是洗錢的幌子。”

“沒錯，而且這家‘新界地產顧問’的主要業務范圍，恰好就在屯門。”

簡明慧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張志明在交通署審批的幾個有問題的項目，也都和屯門的地皮有關。時間點對得上。”

“那就是說，張志明收的黑錢，是通過這家空殼公司洗白的，目的就是為了影響屯門的地產項目？”陳洛問道。

“可能性很大。但我們還需要直接證據，證明這家公司和洪興，或者說和恐龍有關。”

簡明慧敲了敲桌子，“光憑這些間接證據，很難定罪。”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又被“砰”地一聲推開，曹達華叼著根沒點燃的煙，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邀功的笑容：“Jane！阿洛！搞掂了！達叔出馬，一個頂倆！”

曹達華湊過來，壓低聲音，但音量依然不小：“我搵咗幾個線人打聽，恐龍最近確實在屯門那邊搞緊大茶飯！聽說同一個叫雷耀揚的家伙爭地盤，爭得好犀利！”

“還有呢？”簡明慧顯然對這種江湖八卦興趣不大，她需要的是能落實到證據上的信息。

“還有啊！”曹達華得意地挺了挺肚子，“我查到恐龍有個頭馬，叫‘生番’，專門幫他處理‘臟活’。昨晚襲擊你們的人，很可能就是生番派去的！”

他又從懷里掏出皺巴巴的小本本，“我還打聽到，生番經常去城寨附近一家叫‘龍鳳冰室’的地方收數，時間通常在下午三點左右。”

簡明慧終于抬起頭，看了曹達華一眼：“生番？龍鳳冰室？消息可靠嗎？”

“當然可靠啦！我線人費都是給雙份！”曹達華拍著胸脯保證。

陳洛心里一動。生番？專門處理臟活的頭馬？

如果能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或許就能直接拿到恐龍的罪證，甚至查清張志明案背后的真相。

他看向簡明慧：“Jane，或許我們可以去這個龍鳳冰室看看。如果能接觸到生番，說不定能找到新的線索。”

簡明慧沉吟片刻：“太冒險了。對方剛襲擊過廉署人員，現在肯定風聲鶴唳。”

“我有辦法。”陳洛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們不一定需要正面接觸。”

他將自己的想法低聲告訴了簡明慧和剛好從外面回來的卓以凡。

卓以凡聽完，眉頭緊鎖：“在他們的地盤安裝竊聽器？太危險了。而且，就算竊聽到什么，法庭上未必能作為直接證據。”

“我知道有風險，卓Sir。”陳洛說道，“但這可能是最快接觸到核心信息的辦法。至于證據效力，我們可以先獲取情報，再根據情報尋找合法證據。而且…”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有信心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他拍了拍自己隨身帶的背包，里面裝著那套小巧的竊聽設備。

簡明慧看著陳洛，眼神里帶著審視。這個新人雖然資歷淺，但思路很靈活，膽子也夠大。

“好，我同意試一試。”簡明慧做出了決定，“我和你一起去，卓Sir在外圍接應和監控，曹Sir……”

“我去保護你們！”曹達華立刻請纓，“我功夫好犀利哦！”

“曹Sir負責留在總部，繼續利用你的情報網，監控恐龍和雷耀揚那邊的動向，隨時給我們提供信息支援。”簡明慧迅速分配了任務。

“啊？留下來？”曹達華有點失望，但看到簡明慧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點頭，“好吧，交給你們了！有什么事就刻call我，我飛的過去支援！”

下午兩點半，九龍城寨外圍。

這里依舊保留著上世紀那種魚龍混雜、密集逼仄的氛圍。

狹窄的街道，滴水的空調外機，各式各樣雜亂的招牌，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各種食物混合的氣味。

龍鳳冰室就在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口。

陳洛和簡明慧換上便裝，裝作普通食客，走進了冰室。

冰室不大，光線昏暗，墻壁上貼著褪色的海報，幾臺老舊的風扇有氣無力地轉著。

里面坐著幾個穿著背心、露著紋身的男人，叼著煙打牌，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兩杯凍檸茶。陳洛一邊假裝看菜單，一邊快速掃視著四周，同時用眼角余光觀察著那些打牌的男人。

“目標還沒出現。”簡明慧低聲說道，目光看似隨意地落在菜單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空氣仿佛越來越粘稠。

就在這時，冰室門口一陣騷動，一個身材高大，脖子上掛著粗金鏈的男人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兩個小弟。

男人臉上有一道疤，眼神兇悍，正是曹達華描述的“生番”。

“番哥！”里面打牌的男人立刻站起來打招呼。

生番點了點頭，徑直走到柜臺前，拍了拍桌子：“老細，數準備好沒啊？”

冰室老板是個瘦小的中年男人，連忙陪著笑臉，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遞過去：“番哥，這是這個月的數，備好了。”

生番接過信封，掂了掂，塞進口袋，又掃視了一圈冰室，目光在陳洛和簡明慧身上停頓了一下。

陳洛心中一緊，但臉上不動聲色，拿起凍檸茶喝了一口，動作自然。簡明慧也低頭看著手機，像是在等朋友。

生番似乎沒發現什么異常，轉身準備離開。

機會來了！

陳洛注意到生番離開時，會經過他們桌子旁邊的一個垃圾桶。

他需要在那一瞬間，把竊聽器神不知鬼不覺地粘在生番的鞋底或者褲腳上。

他深吸一口氣，手指悄悄捏緊了那個微型竊聽器。

就在生番走到垃圾桶旁邊的瞬間，陳洛假裝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餐巾紙。

他彎腰去撿，身體擋住了簡明慧的視線，也擋住了大部分人的視線。

手指快速一彈，那個帶著微弱磁性的小玩意，精準地吸附在了生番皮鞋后跟的內側。

整個過程不到一秒鐘。

他撿起餐巾紙，坐直身體，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生番帶著小弟走出了冰室。

陳洛和簡明慧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緊張和期待。

他們又坐了一會兒，裝作吃完東西，起身結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