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恪凝視著眼前混亂的戰(zhàn)場,刀砍斧鑿般的寒風刮過臉頰,像細碎的冰碴子扎得生疼。
渭水之上,秦軍如同被困在蛛網上的飛蟲,進退維谷。
楚軍的戰(zhàn)船如同一群嗜血的鯊魚,不斷逼近,將秦軍的防線撕扯得七零八落。
“這樣下去不行!”陳恪暗自咬牙,一股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不僅僅是這刺骨的北風,更是對戰(zhàn)局的擔憂。
長平之戰(zhàn)的慘烈景象猶在眼前,他絕不允許這樣的悲劇再次上演。
腦海中靈光一閃,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心中成形。
鑿冰!
利用渭水這天然的屏障,制造陷阱,一舉扭轉戰(zhàn)局!
“蒙將軍!”陳恪轉過身,對著身旁同樣眉頭緊鎖的蒙恬喊道,“我有辦法了!”
蒙恬聞聲,眼中閃過一絲希冀,急切地問道:“有何妙計?”
陳恪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蒙恬和負責鄭國渠修建的鄭國一同拉到一旁,壓低聲音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鑿冰?制造冰面陷阱?”蒙恬
鄭國則是一臉擔憂,“將軍,這渭水冰層厚薄不一,若是陷阱布置不當,反而會……”
“我知道,”陳恪打斷了鄭國的話,語氣堅定,“但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鄭國,你對水流和冰層最為了解,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鄭國看著陳恪堅定的眼神,心中那份擔憂逐漸被信任所取代,“將軍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
計劃敲定,三人立刻行動起來。
他們挑選了一批身強力壯的秦軍士兵,帶上鑿冰的工具,趁著夜色來到渭水冰面。
凜冽的寒風中,鄭國憑借著豐富的經驗,仔細地勘察著冰面,時不時用手中的工具敲擊,判斷冰層的厚度和穩(wěn)定性。
“將軍,這里!這里的冰層最厚,也最穩(wěn)定,適合布置陷阱?!编崌钢黄嬲f道。
陳恪點點頭,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有了鄭國的幫助,這個看似瘋狂的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在鄭國的指導下,士兵們開始鑿冰。
一下,兩下……每一次鑿擊,都伴隨著清脆的冰裂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
鑿冰的活計異常艱辛。
刺骨的寒風如同刀子一般,刮在臉上生疼。
雙手凍得僵硬,幾乎失去了知覺。
但士兵們沒有絲毫抱怨,他們知道,自己的努力關系著這場戰(zhàn)爭的勝負,關系著秦國的命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冰面上的陷阱逐漸成型。
遠處,楚軍的戰(zhàn)船已經逼近。
“準備撤退!”陳恪下令道。
秦軍士兵佯裝敗退,慢慢向陷阱區(qū)域靠近。
楚軍看到秦軍撤退,頓時士氣大振,戰(zhàn)船的速度也加快了幾分,如同餓狼撲食般追了上來。
“再等等……”陳恪緊盯著楚軍的動向,心中默默計算著距離。
“就是現在!”
隨著陳恪一聲令下,預先埋伏在冰面下的秦軍士兵同時拉動繩索。
“咔嚓!咔嚓!”
巨大的冰裂聲響徹夜空,如同來自地獄的嘶吼。
原本看似堅固的冰面瞬間破碎,形成一個個巨大的窟窿。
措手不及的楚軍戰(zhàn)船紛紛掉入冰冷的渭水中,船上的士兵也跟著落入水中,掙扎著,呼喊著,場面一片混亂。
“反擊!”陳恪高舉手中的長劍,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怒吼。
早已埋伏在兩側的秦軍士兵,如同猛虎下山般沖了出去,朝著落水的楚軍發(fā)動猛烈的攻擊。
一時間,渭水上喊殺聲震天,血水染紅了冰面……
“將軍,楚軍的先頭部隊已經被擊潰!”蒙恬興奮地跑到陳恪身邊匯報。
陳恪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他望著遠處逐漸逼近的楚軍主力,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蒙將軍……”陳恪剛開口,卻突然停了下來,目光緊緊地盯著遠處的楚軍戰(zhàn)船,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寒風呼嘯著掠過戰(zhàn)場,裹挾著瀕死之人的慘叫和碎冰的爆裂聲。
最初破冰帶來的混亂已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嚴峻、堅定的寂靜。
陳可望著這一切,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凝成白霧,他的內心一陣揪緊。
他原本期望的輕松勝利并未出現。
剩下的楚軍士兵雖然受到了驚嚇,但卻以驚人的速度重新集結起來。
他們的將領是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兵,臉如雕刻的花崗巖般堅毅,他大聲下達著命令,那沙啞的聲音與風聲的呼嘯形成了刺耳的對比。
楚將并不愚蠢。
他識破了陷阱,明白了其中的巧妙之處,現在,他開始調整策略。
他指揮剩余的船只避開危險的碎冰區(qū)域,保持距離,探尋秦軍防線的弱點。
甲板上的弓箭手向秦軍士兵傾瀉箭雨,箭鏃如復仇的幽靈般在空中呼嘯而過。
有節(jié)奏的戰(zhàn)鼓聲在結冰的河面上傳蕩,像一種病態(tài)的心跳,催促著楚軍士兵向前推進。
陳可感覺到局勢的變化。
最初伏擊成功的喜悅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恐懼。
他緊緊握住劍柄,粗糙的皮革握感熟悉而令人安心。
當他的部下舉起盾牌時,金屬碰撞的鏗鏘聲沿著秦軍防線回蕩,箭鏃無力地撞擊在青銅盾牌上。
他掃視著戰(zhàn)場,在紛飛的雪中瞇起眼睛。
他能感覺到自己部下的緊張情緒,那種在最初攻擊的腎上腺素激增之后緊隨而來的恐懼。
血腥刺鼻的金屬味與冰冷的空氣混雜在一起。
他也能嘗到這種味道,舌尖上有一股銅腥味。
戰(zhàn)場上是一片殘酷聲音的交響樂:傷員的呻吟聲、戰(zhàn)斗者的咒罵聲、楚軍戰(zhàn)艦在水面上機動時的嘎吱聲。
他腳下的地面被鮮血和冰凍的泥漿弄得很滑,站立都很危險。
他感到一陣寒意順著脊梁骨蔓延下來,這并不完全是因為寒冷。
有些事情不對勁。
他把目光轉向遠處的岸邊,越過那些亂成一團的楚軍船只。
雪下得又密又急,擋住了視線,但他覺得自己看到了動靜,白色的背景中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他瞇起眼睛,試圖穿透雪幕。
看到了!
他又看到了。
一大片黑影在移動、在擴大,就像地平線上聚集的烏云。
距離太遠,看不清細節(jié),但他的直覺大聲警告著危險。
一陣不安的刺痛順著他的脊梁骨蔓延下來,一種可怕的事情即將發(fā)生的預感。
他轉向站在身旁、表情嚴峻的蒙恬。
“將軍,”陳可壓低聲音,急切地說,“看?!彼钢h處的岸邊。
蒙恬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眼睛微微睜大。
他也感覺到了即將來臨的威脅。
很長一段時間里,兩人都沒有說話,唯一的聲音是呼嘯不止的風聲和遠處楚軍戰(zhàn)鼓的敲擊聲。
突然,秦軍防線傳來一聲呼喊:“他們又攻過來了!”
陳可感到一陣腎上腺素激增,心臟在肋骨間怦怦直跳。
他轉過身面對河面,手緊緊握住劍柄。
楚軍的船只在將領的命令鼓舞下,再次發(fā)起進攻,朝著薄弱的秦軍防線推進。
但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遠處岸邊的動靜,一種不祥的預感啃噬著他的心。
他能感覺到腳下的冰面堅硬而無情,這提醒著他設下的陷阱。
但遠處又隱藏著什么新的危險呢?
什么樣的新恐怖在等待著他們?
他回頭看著蒙恬,臉上刻著嚴峻的決心。
“看來,”他的聲音因冰冷的冷靜而緊繃,“我們釣到了一條比預想中更大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