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是時，蘇白的長槍距離惡虎的脖頸只有0.01公分。

僅僅一瞬之際，那惡虎竟原地調轉方向，向蘇白反撲過來。它剛剛那副摔倒模樣，居然是偽裝的！

這便是半步入品帶來的改變：

猛虎雖兇，卻也只是尋常野獸；一朝入品，便能開啟靈智，從此脫離野獸范疇，化作妖物，讓以兇狠蠻力見長的猛虎亦能掌握狡詐之道。

堂堂山君，不靠體術，竟施起兵法來！

這樣一只虎妖，莫說那些獵戶，縱使讓駐軍所的都頭率兵前來，也無法與之匹敵。

普通的兵士無論來多少，都只會淪為虎妖的口中食。

可惜，它今日遇見的乃是掌握了狐仙功法的蘇白。論狡詐，狐仙大人自謙一句世間第二，便再無妖物敢爭第一。

那蘇白早已預料到這惡虎會反撲，他手中的長槍在其暴起的瞬間便已收回，而后再次戳出。

刺向那惡虎的雙眸，直直扎進它的左眼，用純鋼打造的槍頭在那窟窿里狠狠地攪上一番。

惡虎慘叫一聲，氣力頓失，重重摔落在地。

蘇白順勢將那長槍拔回半寸，稍稍向左一偏，扎進它的右眼。

“嗷！！！”

劇痛令那惡虎揚起頭顱，憤怒地咆哮著。

狂暴的嘶吼讓整座馬頭山都為之一顫，吼聲延綿數十里，驚得那山林中的飛禽走獸齊齊嚇破了膽，一群灰雀慌亂地飛離此地，烏泱泱一片將那白日都掩蓋住，天色為之一變。

躲在遠處樹上觀戰的“祖奶奶”也驚嘆不已。

論品級，這虎君只能算是個不入流的妖物，完全入不了祖奶奶的法眼，可剛剛那聲虎嘯卻著實讓她驚了幾分。

這便是虎君一族的天賦！

“如此兇狠的妖物，若是讓它完整邁入九品，那些經驗豐富的入品武者過來也會頭疼不已。”

祖奶奶感慨地看著眼前這位年輕人，想看看他接下來如何應對。

虎君雙目雖瞎，但耳鼻仍在，靠著靈敏的聽覺嗅覺，配合因憤怒而暴漲的氣力，一時半會兒怕是難以對付。

蘇白對此亦是了然，他深知此刻的對手正處于狂暴狀態，比剛剛更加危險。

可越是這樣，越有挑戰的價值！

蘇白端起長槍，開始在惡虎的身旁踱起碎步。雙腳點地的同時，還用長槍末端敲打地面，以此干擾它的判斷。

惡虎沒了雙目，本就極端依賴聽覺，可令它疑惑的是：自己身邊似乎出現了無數個對手！

難不成這人會分身？

惡虎無法理解，也不需要理解，它只想將滿腔的憤怒統統發泄出去。管你來多少，勞資全都宰了！

它身軀暴起，猛然竄向氣息最濃的那一方，巨嘴張開，那銳利的尖牙似乎已觸碰到了某種物體——那是人類特有的衣物。

得手了！

惡虎心中大喜，巨嘴一合，咬住的卻是空氣……

蘇白看著這位撲向自己陷阱的虎君，悄無聲息地靠近其身邊，揮手便是一刀。

虎頭落地。

本欲嘯盡山林的虎君，連自己如何被斬都沒能看見，便失去了氣息。

“精彩！”

祖奶奶樂呵呵地從樹上竄下，一溜小跑來到蘇白身邊，仰頭看向那身掛在長槍上的衣裳。

蘇白便是用此計策，蒙蔽了惡虎。

“小子，速速使用狐嗅之法，對著那只老虎。”祖奶奶囑咐著。

蘇白沒問為什么，即刻照做。

下一秒，他感到一股強烈的氣息從惡虎身上升起，而后進入他的體內，與此前在巨石上吸收的氣息融為一體。

氣息的含量頗為豐厚，幾乎可以與那巨石相比，蘇白足足嗅了一刻鐘方才停止。

回報亦是可觀：

【狐仙呼吸法·九品（入門：21/100）】

比之前增長了九點！

也就是說，這惡虎只差臨門一腳便能入品了？

那它為何不繼續吸取氣息，非要等巨石碎裂才過來呢？

蘇白向祖奶奶提出疑問，卻遭了對方一記白眼：

“你一頓飯吃了九個饅頭，為何不立刻吃第十個？”

“……”

蘇白瞬間了然。

這氣息就相當于修行者的食物，吸納便能提供能量，但身體總有個接受的限度。

短時間內吸納不了太多，須得將其消化，方才可以繼續。

那么問題來了。

“我為何能一次性吸收如此之多？”蘇白面露不解。

這一次，祖奶奶也愣住了。

“或許是因為……你小子的體質非常奇特。”她挪開視線，沒讓這后輩察覺自己的遲疑。

“會不會與我所學的功法有關？”蘇白向祖奶奶介紹起養生拳。

“就是這個！”這只狐妖瞬間興奮起來，兩只小手在半空中激動揮舞，而后又猛然停下，恢復了穩重的姿態，輕輕頷首。

“咳咳……你說的這套人族拳法，本就是為呼吸法打基礎之用，提高自身的氣息容納空間。”祖奶奶撫摸著自己的下巴。

這時候，就缺幾根潔白修長的胡須。

蘇白聽后，又升起新的疑惑：“養生拳本是為了人族武者入品做準備，可如今卻讓我容納了妖族的呼吸法，兩邊會不會有沖突？”

“……”祖奶奶啞口無言。

她也是活了近千年的狐妖，見多識廣，對妖族、人族的武學功法均有著深厚的理解。

可這種情況還真沒見過先例。

“妖族吸收的乃是妖氣，人族武夫用的則是真氣，雖然同生于天地之間，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息。”祖奶奶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按理說，一個人體內最多就容納一種，可我看你這架勢，似乎并沒有受到限制……”

“跟我的血統有關嗎？”蘇白問。

祖奶奶搖了搖頭：“人妖結合自古便有，混血后裔亦是不少，但它們通常只會呈現出一種狀態。

“或妖術、或人道，擇其一而習之。

“未有兩者兼備的修行者。”

見祖奶奶也無從判斷，蘇白便不再追問。

想那么多干啥，他又不是三歲孩童，能全都要自然是好事。

等忙完手頭的事兒，便去府城，讓紫妃師姐幫自己入品，順便看看這兩種氣息在自己體內能不能共存。

“祖奶奶，我準備下山了。”蘇白收回思緒，“您可還有吩咐？”

“相逢便是緣。”祖奶奶面露微笑，“小子，既然你如此機靈，我便給你一個盡孝的機會。”

蹭飯就蹭飯，說什么“盡孝機會”，我是不是還得謝謝您？

蘇白忍住腹誹之語，臉上依然保持著客氣的微笑。

雖然不知道這祖奶奶安的什么心，但畢竟是個見多識廣的老……老一輩，帶回去養著倒也無妨。

日后修行路上有啥問題，隨時都可以請教，橫豎都不虧。

“咱們趕緊出發吧。”蘇白催促道，“有一群獵戶正在山下等著見我。”

祖奶奶突然竄到蘇白肩頭，在他的臉頰邊沿舔了舔，而后又跳回地面：

“你且回去，過些日子，我自去尋你。”

說罷，這火狐的周身突然升起一股白霧，隔絕了蘇白的視線。

待煙霧散去，祖奶奶已不見蹤影。

‘這功法著實不錯，有機會一定要學過來！’蘇白暗道。

旋即，他背起虎君尸體，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