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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冼二人上車以后，經過小馬和海狗的座位旁邊。小馬聽到冼庭芳用方言跟練子華講了句話，大意是“坐前面吧，坐后面容易暈車”。

隨后，好巧不巧，他倆就坐在了小馬和海狗后面。冼庭芳靠窗，前面是海狗；練子華靠過道，前面是小馬。

身后坐著一對殺害多條人命、心狠手辣的悍匪，小馬是既興奮又緊張。他努力平復激動的心情，但一顆心卻按耐不住地砰砰直跳。

偷渡人員很快都上了車，中巴車載著滿滿一車人駛上了國道。一路上，車廂里十分安靜，偶爾可以聽到一陣竊竊私語，氣氛顯得有點詭異。這一車想要偷渡的人，有的是為了逃避債務，有的是為了擺脫仇家，有的是為了另謀出路，還有的是畏罪潛逃。各自帶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想要離開這片生養他們的土地，漂泊異國他鄉開始新的生活。

中巴車在國道上平穩地疾馳，約莫40分鐘以后，開始拐入鄉間小路。路況變得很差，非常顛簸，還有不少急彎。一車人被晃來晃去，緊緊抓住前方的座椅。

就在這時，小馬聽到身后傳來了冼庭芳的一聲干嘔。練子華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有點暈車。”

冼庭芳嘴上說沒事，卻干嘔得越來越厲害，似乎隨時就要吐出來。

看她如此難受，練子華朝前方大喝一聲：“司機，車停一下，我女人要吐了！”

司機并未理會，隨口應道：“再忍忍，馬上就到了。”

中巴車仍然在顛簸中向著海邊進發，冼庭芳看樣子也越來越難受。小馬想起自己的背包里有個塑料袋，他把塑料袋抽出來，往后一遞，說：“給，想吐的話，就吐在這個袋子里好了。”

冼庭芳把塑料袋接過，說了聲：“謝謝你啊，大哥?！?

她的聲音聽起來溫柔至極，暖暖的似乎在撓人耳朵。只這一句話，小馬就瞬間明白了為什么有這么多的男人為她傾倒。

拿到塑料袋后，冼庭芳開始斷斷續續地嘔吐。從嘔吐的聲音判斷，她好像很難受。練子華不時跟她說話，表達關心，她的聲音聽起來也越來越虛弱。小馬偷偷回頭看了一眼，黑暗中都能看出，她的樣子非常痛苦。

終于，在她又一次發出干嘔的聲音以后，練子華再次向司機喊話：“司機，停車！我女人受不了了！”

司機當然也聽到了一路上有人在嘔吐，但他仍然不以為意：“再堅持一下，還有一會就到了。這么點路就吐成這樣，等到了海上，大風大浪的，那不得把胃給吐出來啊?！?

就是這句話，點燃了練子華的怒火。小馬感到身后有個人影霍地一下站了起來，三兩步跨到司機旁邊，從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件黑漆漆的東西。小馬定睛一看，是把手槍！

他用槍口頂住司機的太陽穴，惡狠狠道：“我他媽叫你停車，你聽見沒？”

中巴車一個急剎，所有人的重心都向前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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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有話好說，你想怎么樣？”被槍指著太陽穴的司機舉起雙手求饒。

“開門，我們要下車！”

司機馬上打開了車門。

練子華回到冼庭芳身邊，背起背包，提起行囊，攙扶著她想要下車。這時，另外兩個偷渡集團的同伙卻擋在了車門處。

其中一人亮起手電，照著練、冼二人的臉說：“你們人可以下車，但是買票的錢得留下?！?

“滾開！”練子華朝說話那人舉起了槍。

另一人卻眼疾手快，繞到了冼庭芳身后，在她脖子前面亮出了一把尖刀。

被槍指著的那人叫囂道：“你開槍啊，我死了，你女人也活不成！”

“你以為我不敢?。　?

練子華用槍口頂住說話那人的額頭，持刀那人也用刀口抵住冼庭芳的喉嚨。雙方就此陷入僵持，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老三，給他們吧?！边@時，冼庭芳有氣無力地說道。

透過手電筒的亮光，小馬看到她的臉色慘白，額頭在冒冷汗。

練子華猶豫了片刻，放下了槍，從行囊里掏出來一個布袋子，扔到了打著手電那人的跟前。對方馬上把布袋子打開，往里一照，看到那一捆捆的鈔票以后，和持刀的同伙示意，雙雙退到一旁。練子華隨即攙扶著冼庭芳，小心翼翼地下了車。

二人剛下車，司機馬上關閉了車門。中巴車迅速起步，把那兩個身影遠遠地拋在后頭。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小馬心急如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練、冼二人下了車，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最后，他只能寄希望于跟在后面的我們，會發現練、冼二人已經下車，從而對他倆實施逮捕。

可是，我們遠遠地看見中巴車停下了，卻看不到車上發生的事。由于不能打開車燈，路過時也沒有照見練、冼二人的身影。只有我在黑暗中，一晃眼看到車窗外有個黑影掠過?，F在回想起來那道影子的輪廓，似乎是一個人正在彎腰，而另一個人在給她拍背。

“海哥，在他們下車以前，我有想過要動手抓人的，可是這樣一來，就破壞了我們原來的計劃，所以我……”小馬為眼看著練、冼二人逃脫，自己卻無能為力而懊悔不已。

我安慰他說：“幸好你沒動手，不然，有可能不但人沒抓到，自己還有生命危險。你表現得已經很好了，帶著海狗成功上船，圓滿完成了此次臥底的任務。這次那兩個人能夠逃脫，純粹是因為運氣好?！?

小馬聽完，臉上仍寫滿不甘。其實啊，我也一樣，心有不甘。安慰人的話誰都會說，但心里的堵還是堵。

這次的計劃如此完美，如果一切順利，當我們打開坐滿了偷渡人員的船艙時，練、冼二人會在其中束手就擒?？烧l曾想，就因為冼庭芳暈車暈得難受，二人中途竟幸運地下了車，躲過了警方設在海上的埋伏，令我們再次撲了個空！

此次行動，溫州警方把盤踞在當地多年的偷渡集團一舉端掉了。廖副局長很是高興，姜副局長卻氣得不行。沒有把練、冼二人抓獲歸案，令他感到非常不滿。為了平息他的怒火，廖副局長下令，對溫州及其周邊區域進行大規模搜查，一連幾天卻都徒勞無功。

最后，姜副局長和他帶來的十余名警力，只能悻悻然地返回了寧波。

而寧波，成為了又一個留下過練、冼二人犯罪足跡的沿海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