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再度撲來。

地面血水四濺，林開側身躲過第一擊，鐵叉猛然上挑，將對方手臂格開半寸。但下一秒，傀儡另一只手肘橫掃，力道之猛，竟直接帶著壓迫感將林開擊退數步。

“力量提升得太不合理了。”林開皺眉，眼角掃過它后背那根暴露的脊柱——不是原始形態，是后天縫合加固的。老人的傀儡手段在不斷進化。

傀儡腳下一頓，再次貼地突進。它不再跳躍，而是四肢著地，如猛獸般貼地沖刺，雙手骨刃拖出地面火星，直撲林開的膝蓋。

林開急退兩步，腳下一錯，借地形中一處他先前制造的肉墻突起為跳板，凌空翻身而起，從空中反挑鐵叉，命中傀儡頭部側角！

咚！

傀儡腦袋偏轉，動作一頓，但沒有退，反而猛地伸手抓住林開的腳踝，拽他砸向地面！

轟——！

林開背部撞在地上，胸腔一悶，差點吐血。可他強撐著右臂立地，左手反抓一塊地面碎肉，猛地塞進傀儡臉部縫隙。

“吃這個！”

一聲悶響，傀儡頭顱后仰，林開乘機翻滾脫離，貼著地面滑入另一道障礙死角。

他大口喘息，視野在晃，身體早已疲憊。但那雙眼依舊冰冷。

“恢復能力和力量都壓制我……但不是沒有破綻。”

他迅速繞墻側移，觀察傀儡——它已經少了剛才那股壓迫感，動作雖猛卻顯遲疑。他很快就判斷出：自己剛才強行命中的一擊確實造成了短暫“腦部反饋干擾”。

“怕疼……而且頭腦不夠穩定，那就好辦了。”

他捏緊鐵叉，準備展開下一輪主攻。

林開從遮蔽處躍出，鐵叉橫轉，化作旋擊，直掃傀儡膝關節。

咔！

這一擊角度極刁，正中關節連接處，骨肉炸裂，傀儡重心一沉，單膝跪地，抓地的指節深深嵌入土中，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林開不等它反應，飛身而上，雙手持叉，從上而下直刺它背部脊柱裸露段。

——若能貫穿這條連接大腦的部分，不說擊殺，至少能重創他！

可鐵叉剛落下，傀儡猛地反身，嘴裂至耳根，直接一頭撞上來！

砰！

林開在半空被直接撞飛，背部狠狠砸在摩天輪外圍的金屬欄桿上，整個人卷曲著落地，鮮血從嘴角滑出。

他咬牙撐起身，一邊咳血一邊嘶啞吐氣。

“開二階段就來了……”

那傀儡仿佛被徹底激怒，開始進入半失控狀態，四肢爬地，每一動作都像是撕裂地面的野獸，不斷發出低沉喘息。

它沒有策略、沒有預判，只是憑著感知一股腦兒地沖向林開。

但它的速度與爆發卻更快了。

林開在鐵叉上殘留的光澤中看見了自己蒼白的倒影，他知道，再來一輪正面交鋒，自己絕對扛不住。

他迅速后撤，一邊拖延一邊思考，試圖拉回局勢主動權。

可就在此時——

他眼角余光瞥見摩天輪基座方向，那灰衣老人已經站在咒陣中央，雙手張開，五指如爪，口中咒語飛快吟唱。

血紅的紋路從陣中心蔓延，浮起的火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咒文像活物在空中跳躍。

林開心中驟然警鈴大作。

“他開始了。”

若讓那儀式完成——他甚至無法預測后果。

“來不及了。”他低聲自語。

然后，他放棄防守，直接抬手對準了灰衣老人方向。

他瞇起眼，精神在一瞬間凝聚成線，一種極其尖銳、幾乎“不是他自己”的意識，從腦海中激射而出，直奔灰衣老人的思維核心——

這是他近來參悟出的能力：

——非殺傷性沖擊技能，可在瞬間打斷目標“正在進行中的復雜思維流程”。

他不需要打傷老人。

他只要——打斷他。

“肅靜！”

林開大喝一聲！

精神沖擊如一道無形利刃，劃過夜空。

林開站在傀儡正前方，明明還在咳血，卻目光一瞬銳利如刀，整個人仿佛沉入另一種平靜維度。

他的意識猛然投射出去，精準鎖定正在詠唱的灰衣老人——

就像在按下一場樂章高潮前的暫停鍵。

灰衣老人那邊，咒語正好念到：

“奧圖·尼格·烏拉——卡魯——爾……”

忽然，他面色一僵，語調卡在喉嚨，像被人用錐子從思維里硬生生撕裂出一塊。

啪！

他舌頭打結，大腦短路。

“烏拉……呃咕哎——”

整個人突然前傾半步，一個踉蹌，直接把剛點燃的陣心火焰踩了個正著。

噗哧！

火光亂竄，他一腳燙起，整只腳在陣法邊緣亂蹬，身上的灰袍著了角，蹦跳了兩下才按住。

“燙燙燙燙——！！！”

原本神秘肅穆、掌控一切的灰衣老人，此刻如一個剛打翻泡面蓋的年邁廚師，單腳站立捏著袍子轉圈，口中念不出一句咒語，只剩斷斷續續的慘叫。

林開望著那幅畫面，明明肺部在發痛，胸腔還在顫，卻還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第一次用，效果還不錯。”

他擦了把嘴角血，趁傀儡還在愣神狀態中迅速拉開距離，翻身躍入先前制造出的障礙通道中，借著肉墻的遮蔽勉強穩住身體。

“只能爭取片刻……這場沒完。”

火光那頭，灰衣老人狼狽地拍滅衣角火星，終于穩住身體，滿臉扭曲地朝林開所在方向緩緩轉頭。

那雙眼睛，不再只有冷漠。

里面多了怒火與殺意。

林開看著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然后抬手比了個“噓”的手勢。

“接著念啊。”

林開靠在肉墻后，劇烈喘息著。

胸腔像被鈍刀劃開，呼吸夾雜著血絲；左腿在剛才躲避中被傀儡骨刃擦出一道長口，血液不停滴落。他強忍著身體發出的抗議，從地上撿回鐵叉，將它橫放膝上，暫做支撐。

他知道自己最多還有一輪交鋒的力氣。

而遠處的灰衣老人已經站穩，臉上的滑稽狼狽迅速被憤怒取代。

火光之下，他的眼神一寸一寸變得陰沉。那張曾經枯槁的面孔此刻因精神力灼燒而膨脹血管，嘴角抽搐，眼球微突，像一顆即將爆裂的毒瘤。

他沒有再咒罵，也沒有立刻重新吟唱。

他只是緩緩抬起手，五指指向林開藏身的方向，指尖之下，一道新的血咒痕緩緩浮現。

但這一次，他的術式并不是針對林開。

——而是咒陣正中心的摩天輪艙門。

林開的目光霎時一凝。

他立刻明白老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要用李若瀾強行啟動什么東西？”

他試圖起身，卻發現左腿一軟，半跪著又落回地上。

視線微晃間，他朝摩天輪方向看了一眼。

李若瀾還在那節艙內，依舊昏迷，但她的身體，正在緩緩發光。

不是普通光，而是一種近似脈搏頻率的微光，從鎖骨至腹部，有一縷淡金色的線條，宛如沉睡的紋理，在夜色中一點點浮現。

他知道不能讓這個進程繼續下去。

身后，傀儡低吼了一聲。

原本在原地踱步的它似乎因為灰衣老人的咒術停頓而陷入了短暫的不穩定狀態。它不再像剛才那樣撲殺，而是腦袋歪向一邊，口中低吼變成模糊的顫抖，眼睛瘋狂地跳動，像是陷入了一種混亂邊緣。

林開沒有回頭，只是閉了一下眼，迅速理清局勢。

——他重傷，僅能再戰一輪。

——老人剛剛完成法陣，已進入終端啟動環節。

——李若瀾體內似乎開始出現異變。

——傀儡有失控跡象，或許可借用。

“……該賭一次了。”

他撐著鐵叉重新站起身，腳步踉蹌，眼神卻無比清醒。

“……差不多要寫進尾聲了。”

他朝前走了半步，手中鐵叉微微晃動。

然后他再次開口：

“老東西，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