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戰報一封接一封送到王府。季瑤坐在楚臨風的書房里，看著燭光下他緊鎖的眉頭和眼下淡淡的青黑，胸口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澀。
“柳承志這個蠢貨！“楚臨風將戰報重重拍在桌上，“扣下糧草不說，還擅自下令撤軍三十里。現在匈奴趁機占領了黑石谷，我軍退路被截斷了！“
季瑤接過戰報細看。情況確實危急——三萬大軍被困峽谷，糧草僅夠五日。而最近的援軍至少要十日才能趕到。
“系統，掃描我的能量儲備。“她在心中默念。
“剩余能量12%，可支持一次基礎掃描或短暫通訊。“
季瑤抿了抿唇。這幾日她每晚都偷偷研究皇室寶庫的布局，計劃盜取那塊能補充能量的星隕鐵。但眼下軍情緊急，或許...
“王爺，“她突然抬頭，“黑石谷地形如何？“
楚臨風展開地圖：“四面環山，只有一條出路，現被匈奴重兵把守。“
季瑤凝視地圖，一個大膽的想法逐漸成形：“如果...不是從地面突圍呢？“
楚臨風挑眉：“你有何妙計？“
“挖地道。“季瑤指向地圖上一處，“從這里，山體最薄處。按我軍人力，三日可通。“
“妙！“楚臨風眼前一亮，隨即又皺眉，“但出口必在匈奴監視下，如何不被發現？“
季瑤微笑：“用火攻掩護。選無風之夜，在山谷西側放火，匈奴必往救。同時地道出口選在東側峭壁下，士兵攀繩而上，可打敵軍措手不及。“
楚臨風猛地站起，雙手撐在案上，俯身逼近季瑤：“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這套戰術連征戰多年的老將都想不出。“
季瑤心跳加速，卻強自鎮定：“不過讀過幾本兵書罷了。“
“哪本兵書記載了'無風之夜火攻'？“楚臨風瞇起眼，“又哪本兵書會教女子計算山體厚度？“
季瑤喉嚨發緊。她太心急了，用了太多現代軍事概念。就在她絞盡腦汁想借口時，楚臨風突然伸手，輕輕拂過她額前的一縷散發。
“罷了。“他輕嘆，“你既不愿說，我不逼你。但答應我，無論你有什么秘密，別做危害北淵的事。“
他的指尖溫暖粗糙，帶著常年握劍留下的繭，觸碰卻輕柔得不可思議。季瑤屏住呼吸，感到一陣微妙的戰栗從脊背竄上。
“我保證。“她輕聲說。
楚臨風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去寫軍令。季瑤悄悄按住胸口，那里跳得厲害。
“系統，“她在心中問，“徹底清除病毒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需目標人物完全放下心理防線，讓宿主接觸其精神核心進行凈化。此過程需消耗85%能量。“
季瑤暗自苦笑。讓楚臨風這樣戒備心極強的人完全信任她？簡直天方夜譚。
燭光下，楚臨風專注書寫的側臉棱角分明，長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不知為何，季瑤想起自己大學時的初戀——那個物理系的學長，也是這樣皺眉時會在左眼角擠出一個小小皺紋。
等等。季瑤突然瞪大眼睛。楚臨風此刻的表情，那個細微的皺紋位置...竟與記憶中的學長一模一樣？
“系統，這是巧合嗎？“
“數據庫無相關記錄。“系統機械地回答，“人類面部表情肌肉運動模式存在相似性概率為...“
季瑤沒聽完就搖頭。不，不只是表情。還有楚臨風思考時轉筆的習慣，喝湯前吹三下的動作，甚至說“妙“時那個微微上揚的尾音...都與學長驚人地相似。
一個荒謬的想法浮現在她腦海：難道楚臨風是學長在另一個世界的...投影？
“荒謬！“她小聲自語。作為科學家，她不該有這種毫無根據的聯想。但心底有個聲音在問：那為什么每次楚臨風靠近，她的心跳都會失控？為什么明知不該，卻越來越難以保持專業距離？
“季瑤？“楚臨風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你臉色很差。“
“只是有點累。“她勉強一笑，“王爺快派人送軍令吧，軍情緊急。“
楚臨風點頭，喚來侍衛長。安排妥當后，他轉向季瑤：“你該休息了。我送你回房。“
夜已深，王府長廊寂靜無人。楚臨風持燈走在前面，修長的身影在墻上投下搖曳的陰影。季瑤跟在后頭，不自覺地盯著他的背影看。
突然，楚臨風停下腳步。季瑤差點撞上他的后背。
“怎么了？“她問。
楚臨風沒回答，而是警覺地環顧四周：“有人。“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從廊頂撲下！楚臨風迅速拔劍，金屬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季瑤退后幾步，看到襲擊者是個蒙面人，手持雙刀，招招狠辣。
“系統，掃描！“
“目標攜帶病毒反應！警告：此非普通刺客！“
季瑤心頭一緊。又有病毒載體出現了？
楚臨風與刺客戰得難解難分。突然，刺客左手刀脫手飛出，直取季瑤面門！楚臨風毫不猶豫轉身撲來，用身體擋在她前面。
“不！“季瑤驚呼。
千鈞一發之際，刺客突然慘叫一聲，倒地抽搐。楚臨風的劍停在半空，警惕地盯著地上的人。刺客七竅流血，很快沒了氣息。
“服毒自盡。“楚臨風檢查后沉聲道，“死士。“
季瑤卻盯著刺客的右手——臨死前，他做了個奇怪的手勢：拇指與小指相扣，其余三指伸直。這手勢她在現代見過，是某種邪教的標志。
“王爺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她試探地問。
楚臨風冷笑：“多得數不過來。“他收起劍，突然握住季瑤的手，“你手在抖。“
季瑤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冰涼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憤怒——病毒顯然已擴散，不止墨玄一個載體了。
楚臨風誤解了她的沉默，輕輕將她拉近：“別怕，有我在。“
他的體溫透過衣袖傳來，沉穩有力。季瑤抬頭，對上他專注的目光，心跳再次失控。這一刻，她突然明白自己已深陷一個危險的境地——她真的愛上任務目標了。
這嚴重違反了時空管理局的規定，也違背了她作為科學家的理性。但心，從來不聽理智的指揮。
“王爺...“她輕喚，卻不知該說什么。
楚臨風抬手，似乎想撫摸她的臉，卻在半途改為替她攏了攏衣領：“夜深露重，回去吧。“
次日清晨，季瑤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小翠慌張地沖進來：“娘娘！不好了！王府被御林軍包圍了，說是要抓...抓您！“
季瑤一骨碌爬起來：“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只聽說是柳大人從北境回來了，向皇上告發您...說您是禍國妖女！“
季瑤心頭一沉。柳承志？他不是應該在前線嗎？
她迅速穿好衣服，剛推開門，一隊御林軍已沖入院中，為首的正是柳承志。他一身戎裝，面帶冷笑：“奉皇上口諭，妖女季瑤禍亂朝綱，即刻收押天牢！“
“荒謬！“季瑤冷聲道，“我有何罪？“
柳承志湊近，壓低聲音：“你的罪，就是太聰明了。“他退后一步，高聲宣布，“妖女季瑤，勾結匈奴，謀害王爺，證據確鑿！來人，拿下！“
季瑤環顧四周，沒有楚臨風的身影。這不對勁。以楚臨風的性格，絕不會允許有人這樣闖入王府抓人。
“王爺在哪？“她厲聲問。
柳承志冷笑：“王爺已被你的妖術迷惑，現被軟禁在宮中。等除了你這妖孽，自會清醒。“
季瑤心中一凜。這是個精心設計的陷阱！她下意識想啟動系統防御，卻想起能量所剩無幾。
“系統，緊急方案！“
“建議：暫時順從，保留能量應對后續危機。“
御林軍上前架住季瑤。小翠哭喊著撲上來，被一把推開。季瑤最后看了一眼這個住了數月的小院，心中竟滿是不舍。
天牢陰冷潮濕。季瑤被關在最深處的一間石室，手腳戴上沉重的鐐銬。獄卒離開后，她立刻嘗試啟動系統掃描。
“能量不足，僅能維持基本生命監測。“系統回答，“檢測到目標人物楚臨風位于皇宮西側偏殿，生命體征平穩，但情緒波動劇烈。“
季瑤稍稍安心。至少楚臨風還活著。但目前的處境確實棘手——沒有能量，她連這鐐銬都打不開。
“宿主請留意，“系統突然警告，“監牢墻壁含有微量星隕鐵成分。“
季瑤眼前一亮：“能吸收嗎？“
“需直接接觸，且吸收過程需三小時，期間宿主將處于無防御狀態。“
總比坐以待斃強。季瑤艱難地挪到墻邊，將戴著鐐銬的手貼在石壁上。墻壁粗糙冰冷，但確實有幾處閃著極微弱的藍光。
“開始吸收。“
一股細微的暖流從掌心傳來，隨即是劇烈的刺痛，仿佛有千萬根針扎進血管。季瑤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出聲。吸收過程遠比想象的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牢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季瑤迅速收回手，裝作昏迷狀。
“就是這妖女？“一個尖細的聲音問。
“回公公，正是。“獄卒回答。
“皇上口諭，明日午時，火刑處決。“
腳步聲遠去后，季瑤睜開眼。明日午時？時間太緊了！
“系統，吸收了多少能量？“
“8%，總能量升至20%。不足以越獄。“
季瑤握緊拳頭。她需要見到楚臨風，只有他能證明她的清白。但如何讓一個被軟禁的王爺來天牢？
夜深時，季瑤正嘗試用發簪撬鎖，牢門突然無聲地開了。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影閃入，掀開兜帽——竟是太后身邊的老嬤嬤！
“娘娘讓老奴救你出去。“嬤嬤塞給她一套宮女服飾，“快換上，跟老奴走。“
季瑤遲疑片刻：“王爺呢？“
“王爺被柳家那幫人軟禁著。“嬤嬤催促道，“太后娘娘設法拖住了皇上，但時間不多。“
季瑤迅速換裝，跟著嬤嬤溜出牢房。天牢走廊幽深曲折，幾次險些撞上巡邏的獄卒。就在即將到達出口時，前方突然亮起火把。
“什么人！“一聲厲喝。
嬤嬤將季瑤往暗處一推：“跑！去慈寧宮！“
季瑤咬牙轉身，卻聽到身后一聲悶響。回頭一看，嬤嬤已倒在血泊中，而持劍的人——竟是柳如煙！
“想跑？“柳如煙冷笑，“妖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她舉劍刺來。季瑤側身閃避，但狹窄的走廊無處可退。眼看劍尖將至，一道黑影突然從上方撲下，將柳如煙撞開。
“王爺？！“柳如煙驚呼。
來人確實是楚臨風，卻與平日大不相同——雙眼赤紅，面容扭曲，手中劍毫不留情地刺向柳如煙心口！
“不要！“季瑤大喊，“她是被利用的！“
楚臨風的劍停在柳如煙胸前寸許。他渾身顫抖，似乎在極力控制自己：“季...瑤...快走...我控制不住...“
季瑤瞬間明白——病毒在他情緒激動時完全爆發了！現在的楚臨風，正處于被病毒控制的邊緣。
“系統，緊急方案！“
“唯一方法：宿主直接接觸目標精神核心，但需目標完全自愿。警告：此過程極度危險，宿主可能被病毒反噬。“
季瑤沒有猶豫。她上前一步，握住楚臨風持劍的手：“看著我。“
楚臨風痛苦地搖頭：“走...我會傷害你...“
“你不會。“季瑤堅定地說，另一只手撫上他的臉，“楚臨風，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樣。“
時間仿佛靜止了。楚臨風眼中的赤紅漸漸褪去，呼吸也平穩下來。他松開劍，將季瑤拉入懷中：“季瑤...“
這一刻，季瑤感到一股奇異的能量在兩人之間流動。她“看“到楚臨風的精神世界——那些被病毒纏繞的記憶和情感。最深處，有一個發光的核心，純凈而溫暖。
“系統，就是現在！“
凈化程序啟動，白光從季瑤體內涌出，包裹住兩人。柳如煙驚恐地看著這一幕，癱軟在地。
病毒如冰雪遇火，迅速消融。楚臨風閉著眼，緊緊抱住季瑤，仿佛她是唯一的救贖。
“凈化完成。“系統提示，“病毒清除率98%，剩余2%已無害化。能量消耗85%，剩余5%。“
季瑤虛弱地靠在楚臨風懷中。成功了！但還沒等她高興，遠處又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快走！“楚臨風恢復清醒，拉起季瑤，“柳承志帶人來了！“
“去哪兒？“
“慈寧宮。太后能保護你。“
他們剛跑出幾步，柳承志已帶兵追至。看到妹妹昏倒在地，他勃然大怒：“楚臨風！你竟為了妖女傷害親妹！“
楚臨風擋在季瑤前面：“柳承志，你勾結匈奴，陷害忠良，該當何罪！“
“罪？“柳承志獰笑，“等明日皇上處決了你們，我就是平定叛亂的大功臣！“
他一揮手，數十名弓箭手上前，箭尖直指二人。楚臨風將季瑤護在身后，低聲道：“我數到三，你往左跑。“
季瑤搖頭：“能量不夠，逃不掉的。“
“那怎么辦？“
季瑤看著柳承志，突然發現他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黑光——是病毒殘余！她靈光一閃：“系統，能用剩余能量制造幻象嗎？“
“可模擬墨玄現身，持續30秒。“
“夠了。“
季瑤假裝害怕地縮在楚臨風身后，實則啟動了系統最后的能量。一團黑霧突然在走廊盡頭凝聚，逐漸形成墨玄的模樣。
“柳承志...“幻象發出陰森的聲音，“你背叛了我...“
柳承志臉色大變：“不...不可能！你已經...“
“下地獄吧！“幻象猛地撲來。
柳承志驚恐萬狀，竟轉身就逃。士兵們見主帥逃跑，也一哄而散。
幻象消失后，走廊重歸寂靜。楚臨風震驚地看著季瑤：“這是...“
“以后再解釋。“季瑤虛弱地笑了笑，“現在，我們得趕緊去見太后。“
她剛邁出一步，眼前突然一黑，倒在楚臨風懷中。最后的意識里，是他焦急的呼喚和溫暖的懷抱。
能量耗盡的系統發出最后一條訊息：“進入強制休眠模式...等待能量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