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外表清冷的女子踏上擂臺，霜紋冰晶在足底綻放成十八瓣梅花。她身著“千雪流云裳“，冰蠶絲織就的廣袖隨步伐翻涌如浪，銀絲刺繡的北斗七星在腰封處暗藏著永冬之地霜葉宗首席大弟子的秘密。
看到挑戰者來頭不小，琉娜也將《墨海古卷》殘本抵在了罩袍的逆十字上，黑霧開始從她的魔杖之上涌現。
“哪怕贏下你，我的勝利也不可能被偽神和那張廢紙認可。”她的聲音有些頹唐，“你獲得擂臺賽的冠軍，我去備戰塞壬，你們阻止不了我，我也懶得和你們廢話，如何？”
“那你得先和我過幾招。”
女子和陳書文的目光對上的瞬間，陳書文下意識地閃躲了一下。
葉清歌，這個家族曾經許配于他，令他三世無法忘懷的女子，和他的最后一次見面是在他第一次“死亡”之后。
兩人曾促膝長談，聊了包括婚約在內的許多事情，但陳書文清晰地記得，他拒絕了那份早就不適用的協議。
他并不知道第二任陳書文為什么會做出那樣的選擇，畢竟他繼承了上一任的記憶和知識，唯獨沒有繼承他的情感。
“第三擂：霜葉宗葉清歌對陣密教女巫琉娜·斯圖亞特！”沐雨楓直接宣布了又一場戰斗的開始，畢竟在場除了琉娜自己以外，沒人不想看她們打起來。
“玄心訣。”
葉清歌開始施展功法，引得冰晶包裹她的身體，寒冰真氣環繞在她的身旁，使得她清冷的氣質又加強了一分。
她并沒有手持任何武器，施展的功法看上去也沒有媒介，但沒有人會懷疑她現在的殺傷力。
無論是她的肢體還是目光所及之處，空氣盡皆凝結成霜，琉娜也必須用巫師帽遮住瞳孔，避免和她進行直接對視。
“主上可曾見識過這等功法？”沐雨楓詢問道。
陳書文搖頭，即便是三生三世的知識，也沒有讓他在這套功法中看出任何門道。
但他明白這套功法不曾現世的理由。
永冬之地的雪林是霜葉宗的宗門所在，原則上，只有在極晝之時，霜葉宗的弟子才被允許出門遠行。
盡管霜葉宗在很久之前便不和南邊的中州本土互通有無，但自從東溟港開始交易靈石，宗主便時不時派人往這里打探消息，最近幾年更是派人常駐，程硯便是其中一位。
而霜葉宗的心法，更是宗門弟子在天寒地凍的極夜之中自身領悟而得，這意味著每一個弟子的心法都會有所不同，也難以捉摸。
“哼，飛沙走石！”
琉娜這邊的應對倒也直接，本來空無一物的地面上突然揚起沙塵向著葉清歌席卷而去，沙塵中兩人也只剩人影可以辨認。
被稱為“愿望之神”的密神賜予的法術有兩種，它們都并沒有太多的復雜機制。
絕大多數的法術其實就是創造一些物品或者操縱物品按照施法者的想象運動，譬如折彎一根湯匙。
也有少部分直接攻擊對方的心靈和身體的高端法術，但恐怕不會有幾名幸存者能將這些黑魔法記錄下來。
“霹靂爆破！”
沙塵之中幾聲爆炸響起，火光沖天，翻著書的人影舉著魔杖，而包裹著冰晶的人影卻被火光吞沒。
場面上琉娜似乎占盡了優勢，但毫無波瀾的圣契結界提醒著所有的觀眾并非如此。
果然，火光消失、沙塵飄散，葉清歌卻依然站在原地默念著霜葉宗的功法。
霎時間，圍繞著葉清歌的靈氣凝結成了冰霜劍陣，朝著琉娜奔襲而去！
“要動真格了嗎。”
琉娜輕輕一笑，直接從《墨海文書》上撕下了一頁，書頁上的文字墨跡開始扭曲、蠕動，最后化成了一只地獄三頭犬。
三頭犬的左首噴吐火焰，熔毀了所有正面襲來的冰霜飛劍，右首釋放出鉆人心魄的嚎叫，震得圣契結界又一次險些支持不住。
而中間的頭顱，則直接撕咬洞穿了葉清歌周圍的寒冰真氣，徑直朝著葉清歌突襲而去！
地獄三頭犬的尖牙接觸到葉清歌的一剎那，圣契結界突然一震，似乎是將陳書文震入了擂臺之內一般。
黑魔法和光幕的組合讓陳書文頭暈目眩，幻影顯現出兩個孩童在陳家祠堂前立誓的畫面：
“若遇仙神之怒，當以此凡軀為秤！“
十四歲的陳書文將祖傳的靈石手環戴給十二歲的葉清歌，
“此物可抵千金。”
而十二歲的葉清歌則咬破手指在契約按下血印，
“此誓可至萬年。”
“主上，你還好吧？”沐雨楓見陳書文瞳孔渙散，連忙將他喚回現實，“勝負已分了。”
琉娜的地獄三頭犬熔化成了一攤黑泥，圣契結界崩毀成了三千道因果鏈，其中數十條綁住了那位密教巫女。
圣契在裁判席化作了帶血的金水，當葉清歌的寒冰劍刃抵住琉娜的咽喉之時，葉清歌的云鬢又變白了幾分。
“呵，想過會輸，但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種事。”琉娜自嘲道，“我早就該看出來了，沒想到東溟港的主宰竟有如此天賦。”
陳書文有些茫然。
盡管那場立誓真實發生過，但他的確不知道在剛剛的戰斗中他的神識為什么會被拖入結界之中，然后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不要再等了，宣布比賽結果吧。”琉娜繼續催促道，“如果內定了討伐塞壬的人選，那我認栽了。”
“內定的說法從何而來？”陳書文質問道。
“不會再有和港主簽訂了靈魂契約的修士還要強的高手了吧？至于我，你們把我押去偽神教會領賞便是。”琉娜昂首道。
“由你來定，陳書文。”葉清歌的聲音似乎不帶一點感情，至少陳書文完全無法聽出她所求為何。
“我來吧。”看到陳書文陷入了尷尬，沐雨楓站了起來，“第二十三次東溟港擂臺賽，獲勝者，霜葉宗的首席女弟子，葉清歌！”
見證了三場眼花繚亂但險象環生的戰斗后，臺下的觀眾終于松了口氣，掌聲經久不息。
“至于密教的第七席琉娜·斯圖亞特，即刻押入……”
“慢著。”陳書文抬手道，“禮送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