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順著草葉滴落,在朝陽下折射出七彩光芒。陶萄盤坐在靈泉邊的青石上,雙手結印,周身環繞著淡淡的青色霧氣。距離地宮之戰已過去七日,她的修為因凝元丹反噬暫時跌至練氣初期,但體內靈力卻比以往更加精純。
“呼——“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雙眼。晨光中,那些懸浮的水珠突然靜止,每一滴都映出她蒼白的臉龐——鬢角的白發比之前更多了,幾乎蔓延到耳際。
腕間的玉鐲微微發熱,陶萄低頭查看。自從地宮歸來,玉鐲上的符文就發生了變化,如今組成了一個完整的青葉圖案。當她運轉《青帝長生訣》時,這圖案會亮起柔和的光芒,與遠處某個方向產生微妙的共鳴。
“又是那個方向...“陶萄站起身,目光越過層層樹梢,落在西北方的山脊上。那里是青帝祠所在,也是靈氣共鳴的源頭。
身后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響。陶萄警覺回頭,看到蘇茹一瘸一拐地走來,手里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湯。
“師姐,該喝藥了。“蘇茹的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眼中的神采已經恢復,“李長老說這碗加了三味新采的靈藥,對你的反噬有幫助?!?
陶萄接過藥碗,黑褐色的藥汁散發著苦澀的氣息。她仰頭一飲而盡,隨即被嗆得咳嗽起來——這藥比之前的苦上十倍不止!
“咳咳...師父這是要毒死我嗎?“她吐著舌頭抱怨道。
蘇茹掩嘴輕笑:“長老說了,良藥苦口。他還讓我轉告你,喝完藥去他洞府一趟?!?
藥力很快發作,一股暖流從胃部擴散至全身。陶萄感到跌落的修為似乎回升了些許,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樣運轉靈力就經脈刺痛。
李青崖的洞府設在藥堂后山的懸崖邊,從靈泉過去要穿過大半片密林。路上,陶萄注意到許多樹木都掛著蛛網般的銀色絲線——那是云家留下的追蹤標記,雖然已經失效,但青霖門還來不及全部清除。
“師姐你看?!疤K茹突然指著路邊一株小草。那草的葉片上凝結著露珠,在陽光下竟然泛著淡淡的青色,與陶萄修煉時產生的霧氣如出一轍。
陶萄蹲下身,指尖輕觸草葉。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些露珠仿佛受到召喚,紛紛脫離葉面,懸浮到她掌心上方,形成一個微型的水球。水球中,一絲青色靈力如游龍般穿梭。
“這是...靈氣共鳴的具現化?“她驚訝地喃喃自語。
水球突然顫動起來,指向西北方向。與此同時,腕間的玉鐲也開始發燙。這種雙重感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青帝祠急切地呼喚著她。
“師姐?“蘇茹擔憂地看著她,“你臉色好白?!?
陶萄搖搖頭,收起水球:“沒事,我們快去見師父吧?!?
李青崖的洞府門敞開著,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老者坐在蒲團上,胸前纏著厚厚的繃帶,但精神看起來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吹教仗?,他微微頷首:“修為恢復得如何?“
“勉強到練氣中期了?!疤仗压Ь葱卸Y,“師父的傷...“
“死不了?!袄钋嘌聰[擺手,示意蘇茹先退下。待少女離開后,他從袖中取出一塊青色玉簡,“看看這個?!?
玉簡上刻著復雜的紋路,陶萄一眼就認出這與萬物生陣圖有七分相似,但更加簡潔。當她注入一絲靈力時,玉簡投射出一幅立體影像——九座山峰環繞著一座青色宮殿,每座山峰頂端都有一座祭壇。
“這是...“
“噬靈大陣的九個陣眼。“李青崖咳嗽兩聲,“云家主雖死,但大陣根基未毀。據我推算,下次血月之夜,大陣會自行啟動最后的吞噬程序?!?
陶萄心頭一緊:“還有多久?“
“二十九日?!袄钋嘌轮币曀难劬?,“在那之前,你必須至少恢復到筑基期,否則承受不住陣圖反噬。“
二十九天從練氣中期到筑基?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但陶萄沒有出聲反駁,只是默默點頭。自從地宮一戰后,她肩上的擔子突然沉重了許多,不再是那個只關心自身安危的外門弟子了。
“還有這個。“李青崖又取出一本泛黃的冊子,封面上《青帝手札》四個字已經褪色,“你父親當年從青帝祠帶出來的,現在物歸原主?!?
陶萄接過手札,指尖剛觸碰到封面,就感到一陣刺痛。一滴血珠滲入紙張,手札突然自動翻開,停在其中一頁:
“血脈共鳴之法:青帝傳人可借祠堂玉牌感應陣眼方位,每破一陣眼,修為增一分...“
后面的文字模糊不清,但已經足夠讓陶萄心跳加速。她抬頭看向李青崖:“師父,我最近修煉時,靈力總是與青帝祠方向產生共鳴?!?
老者的眼睛微微睜大:“什么時候開始的?“
“從地宮回來后就有了,但今天特別強烈?!疤仗讶鐚嵪喔妫⒄故玖四莻€由露珠形成的水球。
李青崖仔細觀察水球中的青色靈力,突然伸手一點。水球破裂,那絲靈力卻沒有消散,而是化作一條迷你青龍,在空中游動一圈后,徑直飛向西北方向。
“果然如此!“李青崖激動得胡須顫抖,“這是'青帝引',只有血脈純正的傳人才能觸發。祠堂里一定還有沒被發現的傳承!“
他掙扎著要起身,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倒吸冷氣。陶萄連忙扶住他:“師父別急,我先去查探一番?!?
“不行!“李青崖厲聲道,“云家雖然敗退,但肯定留有眼線。你現在修為大損,貿然前往太危險?!?
正說著,洞府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茹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長老!藥堂的靈植...全都變異了!“
三人趕到藥堂時,眼前的景象讓陶萄瞠目結舌——所有靈植都朝著西北方向傾斜,莖葉上凝結著青色露珠,與她今早所見如出一轍。更驚人的是,那些被云家噬靈蟲啃噬過的靈植,竟然也重新煥發生機,抽出嫩綠的新芽。
“靈氣共鳴的范圍擴大了...“李青崖喃喃道,“陶萄,試著與它們溝通。“
陶萄走到一株七星草前,輕輕觸碰它的葉片。剎那間,無數畫面涌入她的腦海:
——青帝祠的雕像正在融化,露出內里一塊青色晶石;
——晶石中封印著一滴鮮血,散發出滔天威壓;
——九道鎖鏈從晶石延伸而出,連接著遠方...
她猛地縮回手,踉蹌后退兩步:“祠堂雕像里藏著東西!一塊青色晶石!“
李青崖面色劇變:“青帝精血?!傳說竟然是真的...“他一把抓住陶萄的肩膀,“聽著,那可能是青帝兵解前留下的本命精血,蘊含他畢生修為。若能融合它,莫說筑基,就是直接結丹都有可能!“
“但師父剛才還說...“
“此一時彼一時?!袄钋嘌聫膽阎腥〕鲆幻队衽澹斑@是遁形佩,能遮掩氣息三個時辰。你現在立刻去青帝祠查探,但記住,無論發現什么,都不要輕舉妄動!“
陶萄接過玉佩,入手冰涼。她看向西北方向,那里的天空不知何時聚集了一小片青云,形狀酷似一條游動的龍。
“蘇茹,你跟我一起去?!八蝗徽f道。
李青崖想要反對,卻被陶萄打斷:“她能看到我看不到的東西,上次就是她先發現靈植異常的?!?
老者沉思片刻,終于點頭同意:“日落前必須回來?!?
兩個少女簡單準備后便出發了。穿過密林時,陶萄注意到越來越多的植物呈現出那種奇特的青色傾向。最令人不安的是,一些樹木的根系甚至破土而出,像是有意識般向西北方延伸。
“師姐,你的頭發...“蘇茹突然指著她的鬢角。
陶萄捋起一縷發絲,發現原本只是泛白的部分,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青金色,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更奇怪的是,這些發絲異常堅韌,她用青冥劍都難以割斷。
“血脈覺醒的征兆...“陶萄想起父親筆記中的記載,心中五味雜陳。她清楚自己正在發生某種變化,卻不知道最終會變成什么樣子。
青帝祠外的警戒比預想的松懈。或許是云家敗退得太匆忙,他們布下的禁制已經十不存一。陶萄用遁形佩遮掩氣息,輕易就進入了祠堂內部。
一踏入門檻,腕間的玉鐲就變得滾燙。原本矗立在中央的青帝雕像,此刻表面布滿裂紋,隱約可見內部有青光流動。雕像腳下的地面裂開一道縫隙,一株青金色的嫩芽正從中冒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那是...“蘇茹瞪大眼睛,“它在吸收雕像里的東西!“
陶萄定睛一看,果然發現雕像內部的青光正被嫩芽一點點吸收。更驚人的是,隨著吸收進行,嫩芽上方逐漸凝聚出一滴青金色的液體,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壓。
“青帝精血!“她驚呼出聲。
就在此時,玉鐲突然自動脫落,飛向那滴精血。兩者相觸的瞬間,刺目的青光爆發開來,整個祠堂內部如同升起一輪青色太陽!
陶萄下意識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看到玉鐲已經回到她腕間,但上面的符文完全變了——現在是一個完整的青帝虛影,手持玉如意,腳踏青龍。
而那滴精血...不見了。
“師姐!“蘇茹驚恐地指著她的額頭。
陶萄摸向眉心,觸到一滴微涼的液體。那滴精血不知何時已經融入她的體內!一股浩瀚如海的力量從眉心涌入,瞬間流遍全身。她痛苦地跪倒在地,感到每一寸經脈都在被撕裂重組。
“快...回去...找師父...“她艱難地說道,聲音已經變得不像自己。
蘇茹攙扶著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剛踏出祠堂大門,陶萄就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在地上。那些血珠落地后竟然生根發芽,眨眼間長出一片青金色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