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手爪距離陶萄咽喉只有三寸時,玉鐲突然爆發出刺目青光。那只手像是被烈火灼燒般猛地縮回井中,伴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井水劇烈沸騰,血月影像砰然破碎,化作無數血色水滴濺落在石室地面。
陶萄踉蹌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她急促喘息著,腕間的玉鐲仍在微微震顫,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游動重組,最終形成一個全新的圖案——一片青葉包裹著一滴血珠。
“必須離開這里...“她強忍恐懼,再次看向映月井。井水已經恢復平靜,但水中倒映的不再是血月,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正是后山靈泉所在的方向!
父親筆記中關于映月井的記載浮現在腦海:“以血為引,以月為門“。陶萄咬破指尖,將血珠滴入井中。血珠接觸水面的剎那,井水立刻泛起青光,形成一個漩渦狀的通道。
沒有猶豫的時間了。上方傳來的打斗聲越來越近,陶萄深吸一口氣,縱身躍入井中。
預料中的溺水感并未出現。她仿佛穿過了一層冰涼的水幕,接著便感到天旋地轉。等視線重新聚焦時,已經站在了一片月光籠罩的密林中。夜風送來靈泉特有的清甜氣息,遠處瀑布的轟鳴隱約可聞。
“真的傳送成功了...“陶萄摸了摸身上,父親的筆記和玉簡都完好無損。她剛要松口氣,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從丹田處炸開——剛剛完成的大周天循環正在崩潰!
她跪倒在地,冷汗瞬間浸透衣衫。體內的青色靈力失去控制,在經脈中橫沖直撞。玉鐲再次發燙,那些符文如同活過來一般,一個接一個脫離鐲身,鉆入她的皮膚。
“啊!“陶萄忍不住痛呼出聲。符文入體的瞬間,她看到無數陌生畫面在眼前閃回:
——青衫男子在云端結印,腳下陣法覆蓋萬里河山;
——九道黑影跪拜在一面血色旗幟下;
——父親和母親在青帝祠地宮中拓印壁畫...
這些畫面伴隨著海量信息強行涌入識海,陶萄頭痛欲裂,眼前一陣陣發黑。就在她即將昏厥時,一股清涼之意從頭頂百會穴灌入,瞬間流遍全身。
“屏息凝神,引導靈力歸于丹田。“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陶萄勉強睜開眼,看到李青崖正站在她面前,右手按在她頭頂。老者的白發在月光下幾乎透明,面容比上次見面時憔悴了許多,但眼中的精光卻更加銳利。
她按照指示調整呼吸,慢慢引導暴走的靈力回歸正軌。一個時辰后,危機終于解除。新形成的大周天循環比之前穩固數倍,那條迷你青龍在丹田處歡快地游動,每游動一圈,靈力就凝實一分。
“多謝李長老相救。“陶萄虛弱地行禮。
李青崖搖搖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色血絲。“時間不多了,“他沙啞地說,“云家聯合血煞宗、陰傀門圍攻青霖門,護山大陣最多再撐三日。“
“穆執事他...“
“清玄被困在鎖妖塔。“李青崖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色,“他用秘法傳訊,說云家主要目標是你身上的青帝血脈。“
陶萄握緊玉鐲,將密室中的發現和井中異象告知李青崖。老者聽完后沉默良久,突然抬手打出一道青光。光芒在空中化作一幅地圖,正是后山靈泉的全貌。
“靈泉下方就是青帝祠地宮入口。“李青崖指向地圖上的一處標記,“但你現在還不能進去。沒有金丹期的修為,貿然接觸'萬物生'陣圖只會被反噬。“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連綿不絕的爆炸聲。李青崖臉色驟變:“他們開始強攻藥堂了!“
陶萄這才注意到,東南方的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紅。那個方向正是藥堂所在,也是青霖門最重要的靈植培育基地。
“跟我來!“李青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身形化作一道青光向藥堂掠去。
沿途的景象讓陶萄心驚肉跳。昔日寧靜的山道如今遍布焦痕,幾處弟子居所已經化為廢墟。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某種刺鼻的硫磺氣息,遠處不時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藥堂的情況更加慘烈。主殿已經倒塌大半,十幾個藥堂弟子正在殿前結陣抵抗。他們的對手是一群身著血紅長袍的修士,每人手中都握著一面黑色小旗,旗面上繡著猙獰的鬼臉。
“血煞宗的噬魂旗!“李青崖厲聲道,“小心別被旗影照到!“
他話音未落,一名血煞宗修士已經發現了他們。那人獰笑著揮動黑旗,一道灰影從旗面射出,直奔陶萄而來。
李青崖袖袍一揮,青色火焰憑空出現,將灰影燒成虛無。但更多的血煞宗修士已經圍了上來,十幾面黑旗同時揮動,無數灰影在空中交織成網。
“進藥圃!“李青崖一把將陶萄推向后方,“救靈植!“
陶萄跌跌撞撞地沖進藥圃,眼前的景象讓她倒吸一口冷氣——數以萬計的黑色甲蟲正在啃食靈植!那些甲蟲每吃下一片靈葉,體型就膨脹一分,甲殼上的血色紋路也更加明顯。
“噬靈蟲...“陶萄立刻認出了這種邪物。父親筆記中記載,這是守陣人培育的異蟲,專食靈物精華。
一株千年靈芝在她眼前被蟲群覆蓋,眨眼間就化作了枯木。更可怕的是,這些蟲子吃完靈植后,開始互相吞噬!幸存的蟲子體型暴漲,很快就有了拳頭大小,甲殼上的血紋形成了完整的云朵圖案。
“必須阻止它們...“陶萄咬牙運轉《青帝長生訣》,嘗試與蟲群溝通。以往這招對普通昆蟲都很有效,但這次靈力剛接觸到蟲群就被彈了回來,反震之力讓她喉頭一甜。
蟲群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存在,立刻分出一股向她涌來。陶萄連連后退,后背抵上了一棵古樹。絕望之際,她突然想起玉簡中父親的一段話:“青帝之道,不在馭,而在化...“
她閉上眼睛,不再試圖控制蟲群,而是將靈力轉化為最純凈的木屬性氣息,模仿靈植的生命波動。奇妙的事情發生了——蟲群突然停止前進,觸角不安地抖動。
陶萄繼續調整靈力頻率,讓自己“變成“一株雜草。蟲群開始躁動,有幾只甚至調轉方向,撲向身旁真正的雜草!
“有效!“她心中大喜,更加精細地操控靈力。漸漸地,整個蟲群都被誤導,開始瘋狂啃食藥圃中的雜草,而對珍貴的靈植視而不見。
“木靈之體...果然是木靈之體...“李青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老者不知何時已經解決了外面的敵人,此刻正站在藥圃門口,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陶萄剛要說話,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強行操控如此規模的蟲群消耗了她大量靈力,新形成的大周天循環都有些不穩。她踉蹌了一下,被李青崖扶住。
“做得很好。“老者難得地露出贊許之色,“但危機還未解除。“
他指向藥圃中央的靈泉池,池水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血紅色。水面咕嘟咕嘟冒著氣泡,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在池底緩緩上浮。
“云家的血影分身...“李青崖臉色凝重,“至少是元嬰期的修為。“
陶萄腕間的玉鐲突然自動脫落,懸浮在靈泉上方。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在空中組成一個奇特的陣法。池水劇烈翻騰,那個人影發出不甘的嘶吼,但最終還是被陣法壓制,重新沉入池底。
玉鐲回到陶萄腕間,但光澤暗淡了許多,像是消耗了太多力量。李青崖長舒一口氣:“幸好青帝玉鐲克制血影之術。不過這只是權宜之計,我們必須盡快進入地宮。“
“現在?“陶萄驚訝道,“可您說需要金丹期...“
“來不及了。“李青崖從懷中取出一枚青色丹藥,“這是'凝元丹',服下后能暫時將你的修為提升到金丹初期,但只有六個時辰。時辰一過,你會跌回練氣期,三個月內無法修煉。“
陶萄接過丹藥,觸手冰涼。她剛要詢問詳情,藥堂外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道血光沖天而起,在空中化作巨大的云家家徽。
“護山大陣破了!“李青崖臉色大變,“快服下丹藥,我們立刻去地宮!“
陶萄毫不猶豫地吞下凝元丹。丹藥入腹的瞬間,一股狂暴的靈力從丹田炸開,瞬間流遍全身。她痛苦地彎下腰,感到每一寸經脈都在被撕裂重組。
玉鐲再次亮起青光,幫助她疏導這股狂暴的力量。當劇痛終于消退時,陶萄發現自己體內多了一顆虛幻的金丹,那條迷你青龍正盤踞在金丹上,歡快地游動。
“走!“李青崖抓住她的手臂,兩人化作流光向靈泉深處掠去。
經過靈泉時,陶萄瞥見池底的血影再次蠢蠢欲動。更可怕的是,池邊不知何時多了十幾個昏迷的藥堂弟子,他們的手腕都被割開,鮮血正源源不斷地流入池中...
“他們用弟子精血喂養血影!“李青崖目眥欲裂,但還是硬拉著陶萄繼續前進,“現在救人已經來不及了,必須優先取得陣圖!“
穿過靈泉后的瀑布,一個隱蔽的洞口出現在巖壁上。洞口被藤蔓遮掩,藤葉上布滿了細密的符文。李青崖割破手掌,將血抹在藤蔓上。藤蔓立刻如活物般退開,露出黑黝黝的通道。
“青帝祠地宮...“老者聲音顫抖,“千年來,你是第一個有資格進入的青帝傳人。“
陶萄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入黑暗。她不知道前方等待著自己的是什么,但體內沸騰的靈力和腕間微微發燙的玉鐲都在提醒她——這一切,從她六歲那年觸碰那株靈稻時,或許就已經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