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傾瀉在青霖門后山的石階上。陶萄屏住呼吸,貼著山壁陰影前行。她特意換了一身深青色外門弟子服,發梢用布條緊緊束起——那些在穆清玄房中變白的發絲,此刻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光。
山風掠過樹梢,發出沙沙聲響。陶萄停下腳步,從懷中掏出留影符。畫上的青帝祠輪廓在符紙上微微發亮,指引著她前進的方向。自從白天在穆清玄房中看到那張畫后,她體內的靈力就異常躁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召喚著她。
“再往前就是禁地了...“陶萄喃喃自語,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腕間的玉鐲。自從修煉《青帝長生訣》以來,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靈力的指引。玉鐲內側的符文此刻微微發熱,像是有生命般在她皮膚上輕輕跳動。
繞過最后一塊巨石,陶萄的呼吸驟然停滯。月光下,一座青玉砌成的祠堂靜靜矗立在山崖邊緣。祠堂門楣上“青帝祠“三個古樸大字在月色中泛著微光,與她夢中見過的景象一模一樣。
陶萄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就是這里——父母畫中的背景,她夢中反復出現的地方。祠堂周圍沒有守衛,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她每邁出一步都如同在深水中行走。
“禁制...“陶萄輕聲道。她試探性地向前伸手,果然觸碰到一層無形的屏障。指尖傳來刺痛感,像是被無數細小的針扎中。她急忙縮回手,發現指腹已經滲出細小的血珠。
玉鐲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青光。陶萄福至心靈,將流血的指尖按在玉鐲中央。血珠被符文吸收的瞬間,一道青色光幕從她周身擴散開來,前方的無形屏障如水波般蕩漾,露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陶萄深吸一口氣,踏入禁制之內。出乎意料的是,祠堂大門并未上鎖,輕輕一推便無聲開啟。月光從門縫中溜進去,照亮了祠堂內部——正中央矗立著一尊高大的青帝雕像,與畫中分毫不差。
雕像上的青衫男子面容清俊,眉目間卻帶著說不出的威嚴。他左手持一柄玉如意,右手掌心向上,托著一塊造型奇特的玉牌。陶萄的心跳加速——那玉牌的紋路與她腕間玉鐲上的符文完全一致!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在雕像前跪下。恍惚間,她似乎看到雕像的眼睛動了一下。這個念頭讓她渾身發冷,但體內奔涌的靈力卻催促著她繼續前進。
“青帝在上...“陶萄輕聲念道,顫抖著伸出右手,緩緩按向雕像掌心的玉牌。
就在她的手掌與玉牌接觸的剎那,異變陡生!
玉鐲上的符文全部亮起,化作一道道青色光線射向雕像。雕像掌心的玉牌突然變得透明,一個虛影從玉牌中浮現,在空中緩緩旋轉。陶萄瞪大眼睛——那虛影赫然是一塊與她玉鐲同源的玉佩!
更驚人的是,隨著虛影出現,祠堂東側的墻壁突然發出“咔嗒“輕響,一道細小的裂縫出現在墻面上。一卷泛黃的殘頁從墻縫中緩緩滑出,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啪“聲。
陶萄顧不得還在旋轉的玉佩虛影,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墻邊,撿起那卷殘頁。殘頁入手冰涼,材質非紙非帛,摸上去更像是某種靈獸的皮。借著月光,她勉強辨認出上面褪色的字跡:
“噬靈大陣以修士為餌,青帝曾布下...“
文字在此處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故意撕去后半部分。陶萄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噬靈“二字刺痛她的眼睛——這不正是她在藏書閣偶然看到的那本禁書中提到的詞匯嗎?
“誰在那里?“
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從祠堂外傳來,嚇得陶萄差點驚叫出聲。她迅速將殘頁塞入懷中,玉佩虛影似乎感應到危險,瞬間縮回雕像玉牌之中。祠堂內重新恢復黑暗,只有她腕間的玉鐲還在微微發亮。
腳步聲越來越近,陶萄急中生智,躲到了雕像后方。她剛藏好身形,祠堂大門就被推開,兩個身影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明明感應到靈力波動...“為首的是個中年男子,聲音沙啞。月光照在他腰間懸掛的令牌上,陶萄瞳孔一縮——那是云家的家徽!
“師兄多心了吧?“另一個年輕些的聲音說道,“這破祠堂幾十年沒人來了,連只老鼠都沒有。“
中年男子沒有答話,徑直走向青帝雕像。陶萄屏住呼吸,感覺心臟快要跳出胸腔。她能清楚地看到男子靴尖上的云紋刺繡,距離她藏身之處不過三步之遙。
“奇怪...“男子伸手摸了摸雕像掌心的玉牌,“剛才明明有靈力反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祠堂外突然傳來一聲悠長的鐘鳴。中年男子身體一僵:“子時了,我們得回去復命。“
兩人匆匆離開,陶萄卻不敢輕舉妄動。果然,片刻后那中年男子又折返回來,在祠堂門口布下一道警戒符箓才真正離去。
確認危險解除后,陶萄癱坐在地上,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她顫抖著掏出懷中的殘頁,再次確認上面的文字。噬靈大陣...青帝...這些詞匯在她腦海中盤旋,卻理不出頭緒。
玉鐲突然又亮了起來,這次指向的是祠堂地面。陶萄順著指引看去,發現地面上刻著繁復的紋路——那是一個巨大的陣法圖案,中心位置正好在青帝雕像腳下。
“這是...“她俯身撫摸那些紋路,指尖傳來刺痛感。陣法紋路中似乎殘留著某種力量,與她體內的靈力產生共鳴。恍惚間,她仿佛看到無數修士被困在陣法中,他們的靈力被強行抽取,匯向某個未知的地方...
一陣劇痛突然從太陽穴炸開,陶萄悶哼一聲,幻象立刻消散。她意識到自己可能觸碰到了某種禁忌知識,連忙收回手指。但那些畫面已經深深烙印在她腦海中——那些修士痛苦的面容,與她父母臨終時的表情何其相似!
祠堂外傳來夜梟的叫聲,提醒她時間不早了。陶萄最后看了一眼青帝雕像,發現雕像的眼睛似乎正注視著她,目光中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悲憫。
她悄悄退出祠堂,警戒符箓在玉鐲青光籠罩下毫無反應。回程的路上,陶萄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殘頁上的文字和地面上的陣法圖案。一個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成形:父母死亡的原因,或許與這個所謂的“噬靈大陣“有關...
就在她即將回到弟子居所時,一道黑影突然從樹后閃出。陶萄本能地擺出防御姿勢,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么晚了,陶師侄去哪了?“
月光下,穆清玄蒼白的面容如同鬼魅。他的目光落在陶萄泛白的鬢角和腕間發光的玉鐲上,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我...“陶萄張口欲言,卻發現根本編不出合理的解釋。
穆清玄嘆了口氣,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跟我來。“
他的掌心傳來一股溫和的靈力,陶萄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等視線恢復清晰時,她已經站在了穆清玄的丹房內。爐中的火焰靜靜燃燒,映照著墻上懸掛的一幅畫像——那上面畫著的,赫然是年輕時的陶明和林素!
“你去了青帝祠。“穆清玄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陳述,“看到了什么?“
陶萄知道無法隱瞞,咬牙取出懷中的殘頁。穆清玄看到上面的文字后,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果然...“他喃喃道,“你父親當年也發現了這個...“
爐火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映照出穆清玄眼中深切的恐懼。他緊緊抓住陶萄的肩膀:“聽著,在修成金丹前,絕對不要再靠近青帝祠!云家的人已經盯上你了,今天你能活著回來純屬僥幸!“
陶萄正想追問,窗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穆清玄臉色大變,一掌拍滅爐火,在陶萄耳邊急促低語:“明日午時,藥堂地窖。現在立刻回去,就當今晚什么都沒發生過!“
他將一張隱身符拍在陶萄背上。
今晚發生的一切如同夢境,只有懷中殘頁的真實觸感提醒著她——父母死亡的背后,隱藏著一個足以震動整個修真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