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佝僂的身影從陰影中緩步走出。那是個身材枯瘦,白發蒼蒼的老者,身上纏滿雷紋鎖鏈,每走一步都伴隨著鎖鏈的嘩啦聲。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鎖鏈另一端竟然直接沒入他的血肉之中,與骨骼相連,隨著他的動作不時扯出幾絲藍色的血肉。
但最令人震驚的是——他的眉心,赫然有著和靈族一樣的族紋印記!那是一個復雜的藍色符文,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如同黑暗中蠕動的螢火蟲。
老者緩緩抬頭,這個動作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他布滿皺紋的脖頸發出“咔咔“的骨節摩擦聲,渾濁的眼球中閃過一絲妖異的藍光。
那光芒如同深海中浮動的磷火,在昏暗的石室中顯得格外滲人。他每走一步,纏繞在身上的鎖鏈就發出刺耳的“嘩啦“聲,鎖鏈上的雷紋隨之亮起一分。
那些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每亮起一道,整個石室就隨之輕微震顫,懸浮的塵埃在雷光中清晰可見。
“三百年...整整三百年...“老者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帶著詭異的回音,在石室四壁間來回反射。
“終于等到活人了。“最后一個字拖出長長的尾音,仿佛毒蛇吐信。
蘇越的手已經按在逆鱗劍柄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他渾身肌肉繃緊如弓弦,后背滲出細密的冷汗。
這老者看似虛弱得隨時可能倒下,但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壓迫感,讓他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著危險,絕對超越了凝神境!
“又是超凡?“這個念頭在蘇越腦海中炸開,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他眼角余光掃向風清璃,發現她的指尖也在微微顫抖,焚天劍上的火紋忽明忽暗,顯然也感受到了同樣的壓力。
“前輩何人?“
風清璃警惕地后退半步,焚天劍橫于胸前,劍身上的火紋明滅不定。她的聲音竭力保持平穩,但尾音仍有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為何被困于此?“
老者突然咧嘴一笑,這個表情牽動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露出滿口黑黃的牙齒。其中幾顆已經腐爛,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
“小女娃倒是機靈。“他說話時,一條紫黑色的長舌不時舔過牙齒,“老夫枯瘦老者,三百年前為尋雷獄傳承而來。“
他用枯枝般的手指指了指身上的鎖鏈,那些鎖鏈深深嵌入皮肉,與骨骼長在一起:
“可惜棋差一著,被這'紫霄雷鎖'困在此地。“鎖鏈隨著他的動作“嘩啦“作響,末端沒入石壁深處。
蘇越目光微閃。他注意到老者眉心的靈族族紋,三枚交錯的新月形符文,邊緣泛著病態的藍光。靈族的人為何能隨意進入人族星域?這個疑問在他心頭盤旋。
“前輩是靈族?“蘇越故意問道,同時暗中運轉補天海恢復靈力。他感覺到體內的靈力流動如同龜爬,顯然是被老者的威壓所限制。
老者眼中藍光大盛,如同兩團鬼火在眼眶中跳動:
“小子眼力不錯。“他突然抽動鼻子,這個動作讓他干癟的鼻翼夸張地擴張,“你身上...有補天訣的氣息?“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病態的興奮,“有趣,太有趣了!“
蘇越心頭一緊。補天訣乃是專門對付靈族的功法,是靈族最痛恨的存在。況且人族與靈族是世仇,這下麻煩大了!他能感覺到后背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浸透。
“前輩既被困于此,需要我們幫忙嗎?“風清璃試圖轉移話題。她的手指在劍柄上輕輕敲擊,這是告訴蘇越的暗號——“準備突圍“。
枯瘦老者怪笑一聲,聲音如同夜梟啼鳴:
“幫忙?當然要!“他猛地張開雙臂,這個動作扯動傷口,滲出藍色的血液。鎖鏈“嘩啦“作響,雷光大作,“老夫需要一具年輕的身體脫困!“
話音未落,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暴漲三寸,指甲化作鋒利的骨刺。五道雷光從指尖迸射而出,如同毒蛇般抓向風清璃咽喉!
“小心!“
蘇越一把推開風清璃,逆鱗劍倉促格擋。劍身與雷爪相撞,迸發出刺目的火花。
“鐺——!“
逆鱗劍與雷爪相撞的剎那,整座石室如同被遠古巨獸撞擊般劇烈震顫。金屬交鳴聲在密閉空間內反復折射,形成令人牙酸的音爆。
蘇越耳膜傳來針扎般的刺痛,鼻腔里瞬間涌上鐵銹味的血腥氣。
碰撞處迸發出的藍金色沖擊波呈環形擴散,所過之處空氣被電離出刺目的火花,堅硬的雷紋石壁像酥脆的餅干般層層剝落,碎石尚未落地就被高溫熔化成赤紅巖漿。
枯瘦老者枯爪上的雷光并非普通閃電,而是蘊含著靈族特有的灼骨陰雷。
那些幽藍電芒如同活物般在老者指縫間游走,每次閃爍都會在視網膜上留下久久不散的殘影。
蘇越瞳孔驟縮,他看見每道雷光劃過空氣時,都會留下蛛絲般的藍色軌跡,這些軌跡如同毒藤般扭曲纏繞,將途經的一切都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三塊從穹頂墜落的千斤巨石還未落地,就被交織的雷網絞成齏粉,飄散的石灰在電光中折射出詭異的磷光。
“轟!“
蘇越腳下的地面瞬間塌陷三尺,蛛網狀的裂痕以他為中心瘋狂蔓延至整個石室。
他右腿肌肉繃緊如鐵,靴底與地面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逆鱗劍傳來的反震力讓他五臟六腑都跟著震顫,喉頭涌上一股腥甜。
淡金色的血液順著虎口崩裂的傷口滲出,卻被逆鱗劍貪婪吸收。劍身龍鱗紋路逐一亮起,血芒在劍脊上流動時發出饑渴的嗡鳴。
“小子,你的血倒是特別。“老者嘶啞的聲音像生銹的刀片刮過耳膜,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扭曲成詭異角度,五道雷光脫離指尖時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
蘇越來不及抹去嘴角血跡,那五道雷光已在空中化作栩栩如生的雷蛟。
這些蛟龍每一條都有水桶粗細,鱗片完全由壓縮到極致的雷霆構成,游動時空氣被電離出刺鼻的臭氧味。
第一條雷蛟撞上逆鱗劍的瞬間,蘇越整條右臂的衣袖“嘭“地炸成漫天布屑,裸露的手臂上瞬間爬滿蛛網狀的藍色紋路。那些紋路如同活物般向肩頭蔓延,所過之處傳來萬蟻噬心般的劇痛。
“呃啊——!“
蘇越悶哼一聲,劍鋒急轉劃出半月弧光。第二條雷蛟被他側身避過,卻仍擦著左肩飛過。肩甲瞬間汽化,皮膚傳來焦糊味。
那道雷蛟撞上后方石壁時,整面墻壁像被無形巨口吞噬般無聲消失,只留下邊緣處熔化的石英閃著暗紅微光。
“補天訣?不過如此。“
老者陰笑著踏前一步,枯槁的身影在雷光中拉出扭曲的投影。剩余三條雷蛟突然首尾相銜,在空中結成雷電牢籠。
蘇越瞳孔中倒映著越來越近的死亡藍光,他清晰看見雷蛟張開的巨口中,由閃電構成的利齒間跳躍著毀滅的能量。
千鈞一發之際,蘇越突然反手握劍刺入地面。逆鱗劍發出龍吟般的顫鳴,劍身血芒暴漲形成半球形屏障。三條雷蛟撞上屏障的瞬間。
“鐺!“金鐵交鳴聲中,蘇越連退七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腳印。手臂震麻,身形倒退數丈。那看似輕描淡寫的一爪,竟重若千鈞!
“反應不錯。“
枯瘦老者舔了舔嘴唇,藍色的長舌足有半尺,在空氣中留下粘稠的涎液。“身懷補天訣的小子更適合做容器...“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飄忽不定,身形在原地扭曲消散。
蘇越瞳孔驟縮:“殘影!“他本能地轉身,卻見枯瘦老者的真身已在風清璃背后浮現,枯爪如電,直取她后心!
“流云步!“蘇越極限閃避,仍被爪風撕開后背衣衫,留下五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傷口處傳來灼燒般的劇痛,雷毒正在侵入經脈。
風清璃見狀,焚天劍全力斬出:
“青鸞·焚天!“
火焰劍氣呼嘯而至,在空中化作一只展翅青鸞,熾熱的火浪將石室溫度瞬間拔高。
枯瘦老者卻不閃不避,任由劍氣穿透身體。那身影竟是殘像!真正的枯瘦老者出現在風清璃身后三丈處,枯爪已經揚起:
“女娃娃別急,“他的聲音如同毒蛇纏繞耳畔,“待會兒再收拾你。“爪風未至,凌厲的勁氣已經刺得風清璃后頸生疼。這一爪若是落實,必定腦漿迸裂!
“萬相鏡!“蘇越暴喝。阿水立刻操控寶鏡飛出,鏡面裂痕處迸發出刺目白光,化作十二面光盾護住風清璃。每一面盾牌上都浮現出復雜的光紋。
“砰!“
光盾接連破碎,碎片如雪花般四散。但也為風清璃爭取到寶貴的閃避時間。她一個鷂子翻身,焚天劍回旋斬向枯瘦老者手腕,劍鋒上的火紋亮如烙鐵。
“雕蟲小技。“枯瘦老者冷笑,手腕一翻竟直接抓住劍鋒!雷電順劍身蔓延,風清璃悶哼一聲,虎口炸裂,被迫棄劍后退。
焚天劍“當啷“一聲落地,劍身上的火紋瞬間黯淡。
蘇越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星皇法相驟然顯現:
“補天·開陽!“三丈高的法相雙手結印,七顆星辰虛影在枯瘦老者頭頂浮現,拖著長長的尾焰轟然砸落。
太虛星皇法相顯現的剎那,整座石室的穹頂被無形之力直接掀飛!暴露出的天空中,北斗七星突然大放光明,七道星輝如天河傾瀉而下,在法相手中凝聚成一柄璀璨的星光巨劍。
這柄劍出現的瞬間,整座大殿內的天地靈氣瘋狂暴動。大殿內的石柱建筑偏離軌道,其中一座較小的石像更是直接解體,無數巨石被無形的引力扯向星光巨劍,又在接觸劍芒的瞬間化為齏粉。
枯瘦老者終于臉色大變,那些一直深嵌在血肉中的鎖鏈被他全部扯出,在身前交織成一張雷網。每根鎖鏈上的雷紋都活了過來,如同無數藍色蜈蚣在表面游走。他雙手結印在空中凝結出一個古老法印。
“靈雷震地!“
法印迎風暴漲,轉眼覆蓋半個天空。法印上每個節點都浮現出一只雷電豎眼,這些眼睛同時睜開時,整片天地都為之一暗——它們竟在吞噬光線!
星光巨劍與雷網相撞的瞬間,先是絕對的寂靜,仿佛時間凝固。接著——
“轟!!!!“
無法形容的爆炸聲響徹大殿。碰撞中心的空間像鏡子般碎裂,露出后面漆黑的虛空。沖擊波呈球形擴散,所過之處,十幾座石柱直接汽化。距離最近的石室地面整體下沉十丈,形成一個完美的半球形巨坑。
蘇越和風清璃被氣浪掀飛數百丈,全靠萬相鏡及時展開的光幕才保住性命。當煙塵散去,他們驚恐地看到玄雷子依然站立。雖然半邊身體已經消失,但剩余的軀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
眼看蘇越戰力如此之強,枯瘦老者終于色變。他雙手快速結印,指尖在空中留下藍色殘影:
“千噬!“
無數道藍色雷光從他體內迸發,在頭頂交織成一張巨網,將墜落的星辰兜住。星辰與雷網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石室劇烈搖晃,碎石簌簌落下。
“噗——“
蘇越噴出一口鮮血,法相瞬間黯淡。這一擊幾乎耗盡了他全部靈力,卻只是讓枯瘦老者后退了三步。老者的嘴角滲出一絲鮮血,但眼中的兇光更盛:
“小子,你成功激怒我了。“
他猛地扯動鎖鏈,那些嵌入血肉的鎖鏈竟然被他生生扯斷!藍色的血液如噴泉般涌出,但他毫不在意,反而露出解脫般的獰笑:
“三百年了...終于自由了!“
斷開的鎖鏈如同活物般扭動,化作九條雷蛇襲向兩人。每一條雷蛇都有水桶粗細,蛇頭上生著獨角,口中噴吐著藍色雷漿。
風清璃急忙召回焚天劍,但為時已晚。三條雷蛇已經將她團團圍住,蛇信吞吐間,雷漿滴落在地面燒出一個個深坑。她倉促間祭出青鸞法相,但法相剛一成形就被雷蛇撕碎。
蘇越這邊情況更糟。四條雷蛇封死了他所有退路,其中一條已經纏上他的右腿,雷電瞬間麻痹了整條腿的知覺。他咬牙揮劍斬斷蛇頭,但斷開的蛇身立刻化作雷漿,順著傷口侵入體內。
“啊!“
蘇越發出一聲痛吼,那種感覺就像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在經脈中游走。補天海瘋狂旋轉,試圖煉化這些入侵的雷毒,但速度遠遠跟不上。
枯瘦老者緩步走來,每一步都伴隨著骨骼的脆響。他的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皺紋減少,佝僂的背脊逐漸挺直。
當他走到蘇越面前時,已經變成了一個面容陰鷙的中年男子,只有眉心那枚族紋依舊醒目。
“完美的容器。“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那只舌頭現在變得更加細長,尖端分叉如蛇信。
“補天訣的傳人,還有比這更合適的嗎?“他枯瘦的手指按向蘇越眉心,指尖泛起詭異的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