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警覺地開啟星瞳，瞳孔中銀芒流轉(zhuǎn)，視線穿透木門掃視門外。

確認只有侍女一人且無異常后，他才輕輕拉開門閂。

侍女低著頭，雙手捧著一個靛青色錦囊，指尖微微發(fā)抖，顯然被什么人威脅過。

“那位客人說...說您一定會收下。“侍女聲音細如蚊蚋，不敢與蘇越對視。

蘇越接過錦囊，指尖觸碰到錦囊的瞬間，感受到一絲熟悉的星辰波動。

侍女如蒙大赦，匆匆行了一禮便快步離去，背影透著幾分慌亂。

“是莫曉曉！“阿水從鏡中探出半個身子驚呼，“她怎么知道我們在這？“

蘇越?jīng)]有立即回答，而是謹慎地檢查錦囊是否有禁制。

確認安全后，他才打開錦囊，里面只有一張泛黃的紙條，字跡清雋有力：

星淚石有詐，勿拍。酉時三刻，城南舊巷見。——曉

紙條背面還畫著個簡易地圖，標注了見面地點的具體位置。

蘇越立即起身環(huán)視拍賣場內(nèi)，星瞳掃過每一個角落，卻沒有發(fā)現(xiàn)莫曉曉的身影。

只有對面“玄“字雅間里，厲云飛正陰冷地盯著展臺上的星淚石，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扶手。

蘇越若有所思地收起字條，放棄了繼續(xù)競拍。

接下來的競價中，他一次都沒有舉牌，只是冷眼旁觀厲云飛與幾個托兒互相抬價。

最終星淚石被厲云飛以十八萬靈石的天價拍走，這個價格讓全場嘩然。

“主人，他們這是...“阿水剛要說話，被蘇越一個眼神制止。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墻壁。

這種高檔拍賣行的雅間雖然號稱隔音，但對超凡強者而言形同虛設(shè)。

拍賣會結(jié)束后，蘇越?jīng)]有立即離開，而是在雅間多停留了半個時辰。

他裝作品茶休息，實則通過萬相鏡監(jiān)視著厲云飛一行人的動向。

鏡面泛起微波，顯示出厲云飛與那名佝僂老者鬼鬼祟祟地穿過回廊，進入后院一間隱蔽的密室。

“阿水，跟上去看看。“蘇越低聲道，指尖在鏡面輕點，注入一縷星力。

萬相鏡悄無聲息地滑出雅間，貼著墻角陰影移動，如同一只靈巧的壁虎。

鏡面泛起微光，將密室內(nèi)的景象實時傳遞回來。

密室中央站著個黑袍人，背對鏡面，身形瘦削如竹。

厲云飛正將拍得的玉板和星淚石雙手奉上，態(tài)度恭敬得近乎諂媚。

那星淚石在黑袍人手中泛起詭異的血光，與拍賣時純凈的星輝截然不同。

“做得不錯，可惜目標沒上鉤。“

黑袍人的聲音沙啞難聽，像是砂紙摩擦，“不過無妨，這只是開胃小菜。“

厲云飛彎腰問道：“穢護法，那蘇越真的會來拍賣行嗎？弟子總覺得...“

“他一定會。“黑袍人突然轉(zhuǎn)身，露出半張被青銅眼罩覆蓋的臉，另半張臉上布滿蛛網(wǎng)般的血紋。

“《星隕篇》修煉者對星辰寶物最為敏感。繼續(xù)按計劃行事，務(wù)必在山海戰(zhàn)役前...“

話音戛然而止。厲云飛突然轉(zhuǎn)頭看向門口，眼中血光暴漲：“誰在那？“

萬相鏡急速撤回，但還是慢了一步。

一道血光如毒蛇般從黑袍人袖中射出，精準擊中鏡面。

鏡中傳來阿水一聲痛呼，鏡面頓時黯淡無光。

蘇越悶哼一聲，識海如遭重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作為器靈，阿水受傷直接反噬到了主人身上。

“走！“蘇越毫不猶豫地啟動鏡轉(zhuǎn)星移，身形瞬間被星光包裹。

就在他消失的剎那，密室方向傳來一聲巨響，整面墻壁被血光轟成齏粉。

......

城南舊巷是司南城最破敗的區(qū)域，狹窄的巷道兩側(cè)擠滿低矮的棚屋，空氣中彌漫著腐臭與草藥混雜的氣味。

酉時三刻，夕陽將巷子染成血色，為斑駁的土墻鍍上一層詭譎的紅光。

蘇越戴著斗笠出現(xiàn)在約定地點，左手按在腰間的萬相鏡上，隨時準備應(yīng)對突發(fā)情況。

鏡中的阿水虛弱地蜷縮著，原本透明的小身體上纏繞著幾縷頑固的血絲。

“你遲到了。“

清冷的女聲從頭頂傳來，帶著幾分不悅。

蘇越抬頭，看見莫曉曉抱劍坐在屋檐上，白色衣裙在風中輕揚，夕陽為她清麗的面容鍍上一層金邊。

她腰間多了一把新的佩劍，劍鞘上刻著北斗七星的圖案，顯然是件星辰類法寶。

“遇到點意外。“蘇越輕點足尖躍上屋頂，瓦片在他腳下紋絲不動。

“你怎么知道我在拍賣行？“他刻意保持著一丈距離，右手隨時可以抽出七轉(zhuǎn)碎星錘。

莫曉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個羊脂玉瓶拋給蘇越。

“先給鏡靈療傷。“玉瓶入手溫潤，表面刻著繁復的星紋，一看就不是凡品。

蘇越接過玉瓶，萬相鏡立刻興奮地震動起來。

他拔開瓶塞，一股清冽如泉的香氣頓時彌漫開來，鏡面上的血絲遇到這氣息立刻如雪遇沸油般消融。

“星髓液？“蘇越驚訝道，這是專門治療器靈傷勢的珍稀靈藥，一滴就價值千金。

“你似乎對我很了解？“

他小心地將液體滴在鏡面上，阿水立刻發(fā)出舒服的嘆息聲，小臉上痛苦的表情舒緩了許多。

莫曉曉不置可否，目光投向遠處逐漸亮起的燈火。

夕陽的余暉在她睫毛上跳躍，投下細碎的陰影。

她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從齊云峰到摘星學宮，這是必經(jīng)之路。“

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我今早看見你往這邊走，猜你是來參加拍賣會。“

她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鞘。

“更重要的是，我收到消息，玄陰宗在拍賣行布了局。“

說到這里，她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周圍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分。

蘇越眼睛微瞇：“你和玄陰宗有聯(lián)系？“

他向前半步，星瞳悄然運轉(zhuǎn)，“誰的消息？你在玄陰宗還有眼線。“

“血仇。“莫曉曉冷冷道，這個簡單的詞里包含著滔天恨意。

“我父親是被血魔宗害死的，而玄陰宗又與血魔宗勾結(jié)。“

她突然轉(zhuǎn)頭直視蘇越，那雙如寒星般的眸子里燃燒著冰冷的火焰。

“玄陰宗，血魔宗...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至于誰的消息...“她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你就別管了，你只要知道這消息足夠可靠就夠了。“

蘇越敏銳地注意到，每當提到莫元時，莫曉曉眼中閃過的不是悲痛，而是一種復雜的情緒。

他試探性地問道：“可是我看你似乎和你父親關(guān)系并不是很好？“

莫曉曉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指節(jié)因用力握劍而發(fā)白。

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零零地投在斑駁的墻面上。

“他雖然有愧于我和母親，“她最終低聲道，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吹散。

“但也輪不到血魔宗那群雜碎來插上一腳。“

她從懷中取出一塊留影石，指尖在石面上輕點三下。

石頭投射出的畫面讓蘇越倒吸冷氣。

星淚石內(nèi)部蜷縮著一道模糊血影，雖然只有嬰兒大小，但散發(fā)出的威壓之強，隔著影像都令人心悸。

那血影似乎察覺到被窺視，突然睜開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畫面隨即劇烈震蕩后消失。

“厲長老親自坐鎮(zhèn)司南城，就等你自投羅網(wǎng)。“

莫曉曉收起留影石，“血魔宗對你的重視程度，遠超你的想象。“

“我怕他？“蘇越不屑地嗤笑一聲，眼中星芒暴漲。

“他要來盡管來好了，我不躲不跑。“七轉(zhuǎn)碎星錘不知何時已出現(xiàn)在他手中，錘頭上七顆星辰依次點亮。

“但我也會讓他付出慘重的代價。“

“真以為我是好欺負的？“

莫曉曉微微挑眉，似乎對蘇越的反應(yīng)有些意外。

她沉默片刻，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對了，你下山師尊可知情？“

“知道。“蘇越收起碎星錘，語氣緩和下來，“程師叔說讓我下山第一件事先來找你。“

“想做什么就去做，但萬事小心。“她模仿著程涵粗獷的嗓音，惟妙惟肖。

“他現(xiàn)在要鎮(zhèn)守天元宗，無法離開，只要有困難可隨時傳信回天元宗。“

“還說...“莫曉曉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暖意。

“不論天涯海角他都會到。“她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符遞給蘇越。

“程師叔還讓我告訴你，天元宗已經(jīng)安全了，你安心去參加山海戰(zhàn)役就好。“

玉符入手溫熱，正面刻著天元宗的山門圖案，背面則是“齊云“二字。

蘇越鄭重地將其收好，輕聲道：“師尊之情，弟子銘記于心。“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夜幕正在降臨。

蘇越打破沉默：“你接下來去哪？“

“繼續(xù)追查血魔宗。“莫曉曉站起身，夜風吹動她的衣袂，整個人仿佛要乘風而去。

她拋給蘇越一枚劍形玉符，“有消息會通過這個聯(lián)系你。“

玉符只有拇指大小，通體碧綠，劍柄處嵌著一顆微型星辰。

蘇越接過玉符看了看，突然反手將其拋回。

玉符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被莫曉曉穩(wěn)穩(wěn)接住。

“有什么消息你還是親自跟我說吧！“他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你什么意思？“莫曉曉握著玉符一臉疑惑，眉頭微蹙。

蘇越負手而立，夜風拂動他的衣袍：“你現(xiàn)在不過才氣海境中期，怎么報仇？“

他直視莫曉曉的眼睛，“去送死么？“

莫曉曉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很快又歸于平靜。

她當然明白蘇越說的是事實，但驕傲如她，很難坦然接受這種直白的關(guān)心。

“我知道你報仇心切，但不能不計后果，得從長計議。“

蘇越語氣誠懇，“既然師尊讓你來找我，就是不想看你白白送死。“

他指了指莫曉曉手中的劍符，“記住，想要報仇得先提升實力。“

莫曉曉眼珠轉(zhuǎn)動，似乎在權(quán)衡利弊。

月光灑在她精致的面容上，為她的猶豫鍍上一層柔和的銀輝。

“你的意思是.......“她試探性地問道。

“你先跟我去摘星學宮修行吧，那里有更好的修煉資源。“

蘇越指向東北方向，“而且只要到學宮我們就安全了，學宮有高手坐鎮(zhèn)，強者也更多。“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等我們都有足夠?qū)嵙χ畷r再談復仇也不遲。“

“可好？“

莫曉曉垂下眼簾，長睫毛在臉上投下扇形陰影。

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內(nèi)心顯然在激烈斗爭。

蘇越也不催促，靜靜等待她的決定。

遠處傳來夜梟的啼叫，為這靜謐的夜色增添幾分肅殺。

半晌之后，莫曉曉終于緩緩點頭，月光下她的側(cè)臉線條柔和了許多。

“我跟你去摘星學宮。“她遲疑了一下，眉頭又皺起來。

“不過我聽說摘星學宮的招生條件苛刻無比。我要是進不去怎么辦？“

蘇越擺擺手，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這你不用擔心，我在學宮有人。“

他心中暗自低語，柳長老，“畢竟我答應(yīng)幫你那么大一個忙，你幫我塞個人應(yīng)該問題不大吧！“

莫曉曉半信半疑地點頭，眼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

但她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實力，獨自行動確實太過冒險。

與其盲目送死，不如先積蓄力量。

蘇越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星光在他指尖流轉(zhuǎn)。

“既然決定了。“他朝莫曉曉伸出手，“那就出發(fā)，摘星學宮。“

莫曉曉猶豫了一瞬，終究沒有去握那只手。

而是輕盈地躍下屋檐，白色身影在月光下如同一只優(yōu)雅的鶴。

“帶路吧。“她頭也不回地說道，聲音依舊清冷，但已少了幾分疏離。

蘇越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收起萬相鏡跟上。

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融入夜色，朝著東北方向的摘星學宮疾馳而去。

在他們身后，司南城的燈火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