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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槐井血誓

暴雨如注,龜山村的老槐樹在風中發出嗚咽,十七具青銅尸簽從樹根處破土而出,在積水中拼出扭曲的歸墟地脈圖。槐樹井泛著青銅色微光,十七具青銅棺的倒影在水面沉浮,每具棺蓋中央都刻著朱砂填色的“護寒”二字,筆畫間滲透著干涸的血跡——那是 1985年歸墟之戰后,卸嶺派弟子用自己的血,在每具棺木上刻下的守護誓言。

鐵牛的斷角在掌心發燙,暴雨擊打在他隆起的肌肉上,凝成的水珠順著共工紋身滑落,在胸口匯集成小小的歸墟圖案。他盯著二十步外的血祭司,對方黑袍下露出的金蟾鱗片正吸收雨水,化作萬千飛刀撲面而來。

“讓開!”他的暴喝驚飛槐枝上的夜鴉,斷角揮出的氣浪掀飛三片鱗片。當第一片飛刀擦過他的小臂,皮膚下的共工紋身突然亮起,傷口滲出的鮮血竟逆流向斷角,在角尖凝成細小的青銅色血珠——那是父親鐵大壯的血液在呼應歸墟地脈。

為首的血祭司發出桀桀怪笑,手中骨笛刻滿祖巫圖騰:“載體血脈果然純正,難怪主子二十三年來從未放棄追殺。”骨笛尖嘯著卷起三具水傀,它們的背鰭已長出青銅鱗片,指甲與鐵牛的斷角一模一樣。

鐵牛的瞳孔驟縮。這些水傀的攻擊招式,分明是父親教他的“共工三式”:第一式“護頭”揮拳帶起的風嘯,第二式“護心”格擋的角度,甚至連收招時的步法,都與鐵大壯的戰斗錄像分毫不差。他突然想起陳瞎子的話:“你爹的斷角術,全刻在歸墟的地脈里。”

“寒弟……”他的低語混著雨水,斷角本能地劃出“護”字。當斷角與水傀的鱗片相撞,竟發出青銅相擊的清越鳴響,濺起的黑血落在青石板上,腐蝕出“護寒”二字的淺痕——那是二十三年前,父親用斷角在槐樹下刻下的第一個字。

左肩突然被骨笛劃傷,鐵牛踉蹌著跪倒,斷角砸在地上,濺起的泥點里混著半片槐葉。記憶如潮水涌來,將他拽回六歲那年的雨夜:

陳瞎子的盲杖敲在青石板上,發出“當啷”聲響:“鐵蛋,握斷角要像捧著初生的嬰孩——對,手腕再穩些。”老人枯槁的手掌包裹住他稚嫩的拳頭,在地上劃出歪扭的“護”字,食指第二節的斷口處,朱砂正滲入他的掌心。

“陳老,他才六歲。”周明的警號在臺燈下泛著微光,搪瓷碗里的鎮魂散騰起熱氣,“大壯哥的斷角太重了。”

陳瞎子的艾草味混著雨水飄來:“歸墟的水鬼可不管他幾歲。”斷角在青石板上刻下最后一筆,血珠從老人的斷指滴落,與鐵牛掌心的血混在一起,在“護”字右下角形成小小的共工圖騰。

現實中的雨水沖刷著傷口,鐵牛發現斷角上的“護”字淺痕,竟與記憶中陳瞎子刻的完全一致。更令他心驚的是,青石板下隱約露出半截尸簽,簽頭“王大壯”三字已被雨水沖淡,底下“護寒”二字卻愈發清晰——那是父親的尸簽,二十三年來一直埋在他練拳的槐樹下。

“鐵牛哥!右邊!”紙芽的尖叫穿透雨幕。她跪在井沿,十七張符紙在掌心排成扇形,每張都寫著龜山村村民的姓名。當血祭司的骨笛刺向鐵牛后心,她咬破舌尖,血珠滴在“王大壯”的符紙上,十七個紙人突然膨脹至真人大小,展開雙臂擋在他身前。

為首的紙人“王大壯”胸口的姓名簽應聲破碎,露出內里用朱砂寫的“1985.8.15”——鐵大壯用斷角為林寒擋下致命一擊的日子。紙人的指尖凝出青銅斷角虛影,正是鐵大壯斷裂的左翼第三紋,這招“殘魂借體術”,是紙芽偷學江老九的《走陰密卷》,用父親的尸簽碎片,召回了一絲殘魂。

“護好寒哥兒……”紙人發出的聲音,竟與鐵牛記憶中父親的嗓音一模一樣。血祭司的骨笛刺在紙人胸口,符紙發出蜂鳴,顯形出鐵大壯的戰斗虛影:他穿著卸嶺派舊制服,左胸繡著小小的紅繩圖案,正是林寒腕間紅繩的雛形。

紙芽的指尖被符紙灼痛,卻咬牙將三張“替命符”拍在井沿。她看見“王大壯”紙人的輪廓逐漸透明,卻在消失前,將一張紙條塞進鐵牛掌心——紙條上是父親的字跡:“鐵蛋,紅繩弟弟怕黑,睡覺要抱著斷角碎渣。”

江老九始終背對井眼,釣竿紅繩垂入水中,繩尾的銅鈴隨井水波動輕響。他的斗笠壓得極低,卻遮不住后頸與鐵大壯相同的共工紋身——那是 1985年歸墟戰后,兩人在祭壇前用鮮血共刻的護寒印記。

“紙芽,把大壯哥的尸簽沉到井眼第三層。”他的聲音輕得像雨水,釣竿突然繃直,紅繩在水中劃出復雜的符陣。十七具青銅棺的倒影應聲震動,棺蓋縫隙滲出金光,將血祭司的黑血灼燒成白煙。

血祭司這才發現,自己的骨笛不知何時纏滿了槐樹根須——每根須根都刻著“護寒”二字,正是鐵大壯當年用斷角刻在槐樹上的鎮魂咒。他們的祖巫血液接觸須根的瞬間,竟開始逆流,順著紅繩流向井眼,每一滴血都在槐樹皮上顯形出卸嶺弟子的名字。

江老九的釣竿尾端,系著半片斷角碎渣——那是鐵大壯留給襁褓中鐵牛的。當血祭司的骨笛音波襲來,碎渣發出清越鳴響,與井水中的青銅棺形成共振,顯形出 1985年的場景:鐵大壯渾身是血,將斷角塞進鐵牛襁褓,轉身前對江老九說:“老九,鐵蛋的哭聲,比紅繩小子的還響。”

鐵牛的斷角即將被血祭司碾碎時,鐵開山的骨甲龍吟撕裂雨幕。魁首踏碎青石板而來,十七片骨甲碎片在他身后拼成卸嶺戰旗,每片甲片都映著鐵牛兒時的模樣——那是魁首二十三年來,偷偷刻在骨甲內側的護寒圖。

“滾。”他抬手輕揮,最近的血祭司突然定在原地,骨笛“當啷”落地。甲片縫隙間露出的皮膚,布滿與鐵大壯相同的戰斗疤痕,其中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是 1985年替襁褓中的鐵牛擋下的祖巫角痕。

血祭司們這才想起,卸嶺派魁首的骨甲,從來不是防御的盾,而是地脈的刑具。鐵開山踏前半步,骨甲碎片自動修復鐵牛的斷角缺口,卻在接觸時發出悲鳴——那是鐵大壯的斷角殘片,在向兄弟的骨甲訴說二十三年的守望。

“鐵叔……”鐵牛望著魁首腰間的鐵皮盒,里面裝著父親的舊物:半塊烤紅薯干、縫著紅繩的肚兜、刻著“鐵蛋”的木牌。這些物件,他在陳瞎子的小屋見過無數次,卻直到此刻才明白,鐵開山二十三年來,從未真正離開過他。

鐵開山望向井眼,看見江老九的紅繩、紙芽的符紙、鐵牛的斷角,已在井心組成完整的護寒陣。他突然甩出卸嶺刀,刀鞘上“鐵大壯”三字爆發出強光,刀刃卻始終未出鞘——真正的殺招,是骨甲碎片組成的十七道地脈鎖鏈。

“地脈,聽令!”魁首的聲音混著骨甲龍吟,震落槐樹上的殘葉。十七名血祭司突然被鎖鏈拽向井眼,他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祖巫血液正被井水凈化成普通的血水,而井水中,倒映著十七個卸嶺弟子的笑臉——那是他們當年殺害的、用命守護鐵牛的替死鬼。

鐵牛的斷角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十七具青銅棺的倒影應聲升起,棺蓋同時翻開,露出內里的共工斷角虛影。每具棺木內側,都刻著卸嶺弟子的生辰八字,其中鐵大壯的生辰,與鐵牛的斷角缺口完全吻合——原來每具棺木,都是用他們的骨頭祭煉的地脈錨點。

“護寒……歸位。”鐵開山的聲音發顫,骨甲出現細密的裂痕。他指向井眼,那里的“護寒”血誓正在吸收血祭司的血,顯形出最后一行字:“鐵蛋,你的斷角,是歸墟的秤。”

鐵牛發現江老九的釣竿尾端,纏著與陳瞎子相同的紅繩,繩結處藏著半枚摸金符——那是 1985年,陳瞎子碎符時留給江老九的,專門用來鎮壓血祭司的骨笛。

紙芽在井沿發現半片藥渣,形狀與鐵牛后頸的朱砂胎記一致。她突然想起,周明每次熬藥時,都會對著藥碗低語:“鐵蛋的血,要留給歸墟的鎮魂碑。”鐵開山的骨甲詩:鐵牛撿起魁首墜落的骨甲碎片,發現背面刻著小詩:“大壯斷角護寒兒,鐵叔骨甲筑歸墟,二十三年風雨路,槐井深處埋英魂。”字跡是鐵開山的,卻帶著父親的筆鋒。

暴雨漸歇,槐樹井的水突然清澈。鐵牛望向井底,看見十七具青銅棺的棺蓋內側,分別刻著卸嶺弟子的遺言:“王大壯”棺內:“鐵蛋,爹的斷角缺了左翼第三紋,是為了讓你的血能滲進地脈——歸墟的井,要靠你的血來封。”“趙老八”棺內:“魁首大哥,若我死了,就把我的骨甲碎片,嵌在鐵蛋的斷角縫里。”

江老九蹲在井沿,用紅繩修補地脈裂痕。他后頸的“六十三”血字若隱若現——走陰人六十三歲鬼門關,而今年,正是他的本命年。紙芽偷偷將三根發絲纏在“王大壯”的符紙上,這樣即使紙人碎裂,也能為鐵牛保留三分父親的氣息。

鐵開山靠在槐樹上,看著鐵牛與斷角共鳴的背影,終于露出笑意。他摸向胸口的骨甲,那里除了鐵大壯的名字,還多了行小字:“賢侄,叔的骨,隨你斷。”

夕陽穿透雨幕,在槐樹下投下三重影子:鐵牛握著斷角,腕間紅繩的倒影與斷角缺口重合,終于明白“紅繩弟弟”是他刻在骨血里的使命;鐵開山骨甲碎片散落在腳邊,每片都映著鐵大壯的笑臉,他知道,卸嶺派的護寒誓言,已從自己的骨甲,融入了鐵牛的斷角;江老九釣竿紅繩垂入井眼,繩尾銅鈴發出三聲短響——那是鐵大壯的口哨暗號,也是歸墟地脈,對三代卸嶺人的無聲致敬。

井底,十七道血祭司的黑影被地脈吞噬,卻在消失前,每道黑影都向鐵牛的方向鞠躬——那是歸墟地脈,對卸嶺派三代人用骨血鑄就的“護寒”誓言,行了一個遲到二十三年的、屬于地脈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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