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城的工坊內,火星四濺,鍛造聲與齒輪轉動的咔嗒聲交織成一片。馬鈞赤著膀子,汗水順著脊梁溝往下淌,他正用鐵鉗夾著燒紅的零件,湊近新制的投石機反復比對。這臺龐然大物占據了工坊大半空間,木制框架足有兩丈高,粗如兒臂的繩索在滑輪間交錯纏繞,末端的皮囊正虛位以待。
“馬先生!”一名工匠舉著斷裂的牛筋繩跑來,“這牽引索又崩了,根本承受不住投石的沖擊力!”
馬鈞抹了把臉上的黑灰,目光落在墻角的鐵索堆上,突然眼睛一亮:“用鐵鏈!把細鐵鏈編結成索,再裹上浸油的牛皮!快去鐵匠鋪調集材料!”他話音未落,張角帶著許攸、黃忠匆匆踏入工坊,靴底碾過滿地木屑發出咯吱聲響。
“馬鈞,董卓的先頭部隊已到黎陽,離巨鹿只剩三日路程。”張角盯著投石機,神色凝重,“這攻城利器何時能投入戰場?”
“快了!就差最后的調試!”馬鈞顧不上行禮,抓起一把卡尺測量彈射臂角度,“原本用的木質彈射臂力量不足,我換成了精鐵與硬木的復合結構,理論上能把百斤石彈拋射三百步!”
黃忠繞著投石機踱步,伸手拍了拍粗壯的支架:“如此龐然大物,移動起來怕是不易。若敵軍突襲工坊......”
“早有準備!”馬鈞轉動機關,投石機底部的八組滑輪發出嗡鳴,竟能在數名工匠推動下緩緩移動,“瞧見沒?可拆卸的萬向輪!遇到陡坡還能加裝木質軌道!”他說著掏出個黃銅小模型,“這是縮小版的連發投石機,一次能投出五顆火彈,不過......”
許攸推了推眼鏡,指著模型上復雜的齒輪組:“動力傳輸仍是難題?”
“正是!”馬鈞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圖紙簌簌作響,“蓄力時需要二十人同時轉動輪盤,實戰根本來不及!除非......”他突然沖向角落的水力裝置,“用水車!漳水就在工坊下游,以水力驅動齒輪,既能節省人力,又能保持持續發力!”
正當眾人熱烈討論時,工坊外突然傳來驚呼。張寧抱著藥箱快步而入,目光被投石機牢牢吸引:“這就是傳說中的‘霹靂投’?若在彈囊里裝填火藥......”
“妙啊!”馬鈞一把抓住張寧的手腕,又尷尬地松開,“我怎么沒想到!曹半仙新制的‘震天雷’火藥,裝填進特制石彈,爆炸范圍能覆蓋半畝地!”他轉頭對工匠們大喊:“立刻打造空心石彈,記得留引信孔!”
三日后,漳水河畔的演武場上擠滿了人。張角親自坐鎮高臺,董卓的軍旗已隱約可見于北方天際。馬鈞滿頭大汗地調試著投石機,將裹著鐵皮的火藥彈放入皮囊。
“所有人退后百步!”馬鈞扯著嗓子大喊,用力扳動發射機關。隨著“吱呀——轟”的巨響,投石機的彈射臂如巨蟒般甩出,火藥彈拖著尾煙劃破長空,在三百步外的土坡轟然炸開。火光沖天而起,碎石與熱浪掀翻了事先搭建的草屋模型。
“好!”黃忠猛地站起身,腰間佩劍鏗鏘作響,“有此利器,定能讓董卓嘗嘗苦頭!”
張角卻皺起眉頭:“精準度不足,十顆彈能命中三顆便是極限。馬鈞,能否加裝瞄準裝置?”
“包在我身上!”馬鈞擦著額頭的血痕——方才調試時被彈回的繩索擦傷,“在彈射臂加裝刻度盤,再配上觀星用的望筒!不過......”他看向遠處的密林,“得找個隱秘的發射點,這動靜能傳十里,敵軍定會重點圍剿。”
許攸展開輿圖,指尖點在巨鹿西側的鷹嘴崖:“此處居高臨下,崖后有天然洞穴可供隱藏。但運輸投石機需要開鑿山路......”
“我帶五百士兵連夜施工!”黃忠主動請纓,“定在董卓到來前準備妥當!”
當夜,工坊內燈火通明。馬鈞趴在圖紙上,用木炭勾勒著改良后的投石機草圖,嘴里還喃喃自語:“加平衡配重......調整滑輪角度......”張寧悄悄將一碗藥膳放在他案頭,卻驚見他突然跳起來:“對了!用彈簧鋼片輔助蓄力!”
而在董卓的營帳內,一名斥候捧著破碎的石彈殘片跪地:“大帥!太平道有妖器,能將巨石拋至我軍營地!”董卓看著殘片上隱約的火藥痕跡,握緊了腰間的刀柄:“傳我將令,明日全軍出擊,務必踏平巨鹿,毀掉那妖物!”
黎明的曙光中,數十輛覆蓋著茅草的牛車緩緩駛向鷹嘴崖。車上的投石機裹著偽裝布,唯有偶爾露出的金屬部件在朝陽下泛著冷光。馬鈞坐在最前方的車上,懷里死死抱著新制的瞄準裝置,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他知道,這臺凝聚無數心血的攻城利器,即將在亂世中掀起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