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溫頌離開，楚子航默默觀望著他遠離，待得那人身影徹底消失之后，這才肉眼可見地放松，眉宇有一種明顯的舒張。

“可算是送走這家伙了。”

芬格爾也突然開口，嘆息一聲。

此時，他的態度倒是端正了不少，雖稱不上嚴肅，卻也切實投入了認真，再無之前那種堪稱本色出演般的不要臉。

楚子航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臉色卻突然變了，無端地難看起來，有種莫名的蒼白。

那才松弛一瞬的眉頭，也又一次地重新緊繃住。

“撕裂——”

他身影浮動，竟是有一瞬間的模糊，旋即被重新鞏固形態，可卻又充斥著一種支離破碎的美感。

楚子航的肌膚表面突然裂開，猶如細密的蛛網般紋路蔓延，遍布全身，有某種神秘的紋絡顯現，若隱若現，有一縷縷流螢般的鎏金色澤稍縱即逝，其猙獰之間，竟是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意味。

“藥效這么快就過去了嗎？”

芬格爾反應很快，覺察到楚子航異樣后，就干脆利落摸出一根試劑來，瑰麗的液體宛如星河流淌——這是“莫洛托夫雞尾酒”，一種極端特殊的基因藥，算是龍族世界的特產。

此前，兩人為了對抗納蘭嫣然，其實都受了不淺的創傷，雖不影響活動，卻也平添幾分阻礙。

但考慮到這一整個世界都不太對勁，看似平靜的湖面下，似乎藏著某種莫名的危險，楚子航與芬格爾彼此一合計，就決定把這幾針興奮劑給打了。

對……

這種原本具備精煉血統效果的藥劑，在現在的兩個人看來，只是一種興奮劑，最多拿來淺幅活化血脈罷了，但……

跟原著不同。

其真正被活化的，卻是人類血統。

換言而之，這本質上是一針抑制劑。

楚子航和芬格爾所出身的龍族世界，跟原生龍族世界觀有本質不同，藏有大禁忌、大恐怖，這甚至桎梏了他們更進一步變強，不得隨意兼修別家體系，只能一昧死磕在原世界觀的絕路上面。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對于楚子航、芬格爾這一類玩家而言，這或許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絕望吧。

但好在兩人都是道心堅韌之輩，自能憑借強忍不拔的意志，無視種種負面情緒的侵襲。

此刻，那認真起來的芬格爾，其動作格外干凈漂亮，透著一種讓人莫名心疼的熟練。

但他幫助狀態不佳的楚子航服用藥劑之時，自己身上的藥效卻也消退了，其肌膚表面無聲展露出一種奇異的蛻變，悄無聲息間，竟是浮現出斑駁的金屬光澤。

那被異質化肌膚所覆蓋的身體血肉，恍若被淬煉過的青銅，卻是實際意義上的“外殼”，是超脫人類生命性狀的“不可名狀”。

“嘭——”

“嘭——”

那宛若熔爐般沸騰的心臟，驟然響起如鼓點般密集的回蕩。

頃刻間，身心交瘁的重擔宛若被具現化。

“就咱們倆現在這狀態，即便沒有與他人發生沖突，不需要動手，恐怕也是難以為繼的吧，根本不可能長久逗留于此。”

芬格爾唏噓著開口，表現出一副頗有些感慨的樣子。

“師弟啊，咱們這次可真的是拼命了。”

他說著話，旋即，靠著堅韌不拔的意識，勉力活動極端僵硬化的身體，也是給自己來了一針。

“能盡到那份責任就好。”楚子航調整著狀態，一板一眼地道，“畢竟，這是校長特意要求的，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要盡量結交，盡量把簽訂了契約的盟友，帶回到咱們的世界里。”

“可如果我們直接回歸的話，少了這么一段相處的時間，想把人拐回去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

這邏輯沒毛病。

畢竟，溫頌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正常情況下，對待野生玩家，溫頌再怎么說，也是會保留一份最基本警戒心的，不可能隨隨便便、莫名其妙接受這樣一份邀請……所以，彼此和平相處的前提條件，就變得很必要了。

真誠永遠都是必殺技。

唯有以誠待人，以真心換真心，才能博得他人信任。

簡單點說。

楚子航和芬格爾特意留下來，甚至，都不是為了自己的后續利益，兩人的想法堪稱相當的質樸與純粹，是抱著一種打輔助的心態，準備全心全意輔佐溫頌完成任務的！

這簡直是圣人一般的奉獻精神！

誠然，兩人可能不太方便動手，但他們還可以玩科技啊——裝備部特供，品牌保證，質量拿捏！

有關于楚子航與芬格爾選擇留下，本質上是為了跟自己套近乎的離譜真相，溫頌是真沒想到。

此刻的他，腦海中甚至尚未形成隊友的概念。

倒不如該這么說，常規無限流里，有幾個主角能配置上正兒八經的隊友？哦，各種帶妹升級的不算！

溫頌沒開著馬甲一路坑蒙拐騙、干翻世界、崩壞副本、收割眾生就已經足以證明，他，是個好人了。

至少節操還在線。

仰賴于此，跟楚子航與芬格爾的“結盟”，溫頌并未真正放在心上，秉承著相當無所謂的態度，在找到蕭炎的臥房之后，他就全身心投注精力，著手研究藥塵的靈魂烙印起來。

“這可是一筆尚未挖掘的豐富寶藏啊！”

單純地破解靈魂烙印？那種事情灑灑水啦，對于掌握著“暗混沌”的溫頌而言，有什么難的？

倒不如說，直接隨便破解掉，那才是真正的浪費。

“靈魂烙印，既然能在脫離本體后，仍維系長久的不滅，甚至幸免于藥塵隕落的劫難，這就說明了其根源層面的獨立。”

“但，看似被斬斷了的聯系，卻并不一定完全消弭于無跡，存在即合理……既然現實中成立，這就意味著‘合理性’。”

問：在此番邏輯之下，所謂的靈魂烙印能否更進一步追溯其源頭，繼而逆反、重現出昔日之人的幾分影子？

“靈魂烙印？不不，這是‘藥塵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