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媽，米楠不需要……”

路嘉幾乎是本能的脫口而出，在他心里，已經把米楠當成自己未來媳婦了。

這輩子，非米楠不娶。

提到米楠的時候，老媽李慧柔明顯一愣，然后目光上下在他的臉上打量，投來一股熱切。

“嗯？米楠？”

李慧柔很快反應過來，眸中帶笑，“米楠確實是個不錯的姑娘。要不……改天媽替你探探她的口風？”

“媽，你有完沒完？有時間的話，多研究研究怎么讓你家老路戒酒。我的事，我自己來，不用你們插手。”

路嘉也沒否認，似乎是覺察到語氣不對，忙溫柔補充一句，

“我想慢慢來，媽，你放心，我喜歡誰，我比你清楚，我心里有數。我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你就安靜的做個好看的大美女，安靜的享受生活就好。”

這是李慧柔有印象以來，自己兒子第一次和自己敞開心扉，落落大方。

路嘉兩個大拇指并攏，幫老媽揉去眉心褶皺。

他不想老媽再操勞一世。

“我想讓你做這個世界上最無憂無慮的老太太。”

路嘉想，所謂年少有為，可能不僅要事業有成，還有喜樂安寧，在一個人少年意氣散盡之前。

這就像一個臨行的少年將軍，前方要打勝仗，那后方的糧草必須要安穩。

“臭孩子。”

李慧柔只是嗔怪一句，溫柔的任兒子給她揉著，舒服的沉沉欲睡。

幾分鐘后，果然老媽被路嘉溫柔的哄睡著，她操勞的心終于可以歇歇了，路嘉這么想著。

路嘉取來小毯子，給媽媽輕輕蓋上。

耳邊傳來媽媽的囈語，“小嘉，十分鐘后喊我，我好起來做飯。”

路嘉搖搖頭，輕輕拍著媽媽，“媽，你好好睡，等下我去做飯。你等著吃就行。”

前世的時候，路嘉和路金城是都不會做飯的。

路嘉是因為沒時間學，路金城是沒想過學。

北方男人，有時候心里想的就是做飯是女人的事，老爺們不下廚房。

路嘉一開始也這樣覺得，一直過了好多年，才想明白什么樣的原生家庭，帶著怎么樣的封建荼毒。

這種思想的毒物，需要后天不停的努力才能一點點剔除。

知書達理方能明辨是非，后來路嘉讀過很多書，對錯在心中已然澄澈，只是告訴他對錯的人，都不在了。

后來的后來，路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煎炒烹炸都學會了。

他想讓媽媽也嘗嘗他優秀的手藝，可子欲養而親不待。

人生的起落，往往最能磨礪一個人的心境。

好在，他想給做飯吃的人就在眼前。

“哇——臭狗狗——”

小蘋果的哭聲從客廳傳來，李慧柔本能的要起身，被路嘉安撫住。

“媽，你睡你的，我去看看。”

李慧柔這才重又躺下，她的嘴角掛著一抹笑意，愈發覺得自己這兒子長大懂事了許多。

路嘉出了媽媽臥室，反手把門帶上。

客廳里小蘋果嗚嗚的提著兒童餐的袋子和糖葫蘆的竹簽，難過的要碎開一般朝著大哥撲來。

“大鍋，臭狗狗吃了我嘟糖葫蘆，嗚嗚嗚……”

路嘉一把抄起小蘋果到懷里，一邊看著正可憐巴巴看向自己的扎西多吉。

案情一眼就破了。

小蘋果逗扎西玩，把最后一顆糖葫蘆拿給它吃，傻憨憨扎西一激動真的咬走了。

“臭狗狗，臭扎西，打你，打你…”

有了大哥撐腰的小蘋果也硬氣了不少。

屋里，老媽李慧柔不放心，也推門出來，

“小嘉，別讓妹妹鬧了。帶她出去轉轉，不然吵醒你爸，又要罵了。”

老爸路金城罵人的時候總是不分青紅皂白，沒有對錯，他達成目的便行。

有時老爸的一句話，勝過千軍萬馬。

那是一種來自靈魂的顫栗。

所以無論路嘉還是路然，成長中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被壓抑著的。

正常情況下，妹妹哭鬧的時候，都會提一句老爸，就像很多人在孩子哭的時候提老虎一樣，一提孩子就嚇得不哭了。

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其扭曲的教育方式。

就像老板每天盯著員工，哪個不說加班快樂，那就開除，是一個道理。

等上面檢查，公司的幸福指數百分百達成。

可這種狗屎體驗，路嘉經歷過一世，自然不想再經歷，更不想妹妹也經歷。

他是要做妹妹的保護傘的。

當即路嘉起身安慰，順手抹去妹妹的小眼淚和委屈的小鼻涕泡，

“多大點事兒，大哥以為天塌了呢。不就是個破糖葫蘆？”

路嘉邊說，邊抱著妹妹，從老媽房間路過，從老媽包里抽出一張百靈鳥。

“走，大哥帶你去買！想吃多少串就買多少串。但是你得答應大哥，以后你什么事都可以向大哥要，但不許再哭。”

李慧柔險些攔著怪罪，被路嘉制止了。

小蘋果認真的點頭，像是達成某種共識。

路嘉清楚，心理的創傷，從來都是因小事造成，也由小事開始治愈的。

如果只是敷衍一下，那小蘋果只是這次解決了，下次還會因為被人被狗搶了點吃的而哭泣。

路嘉特意從老媽房間拿錢，就是暗示這種解決方案是得到老媽默許的，是可以的。

他就是要給妹妹安全感。

小蘋果一直有護食的壞習慣，可究其緣由，就是打小家里重男輕女，對她的關愛不足，無論零食還是零花錢，她都沒有百分百被滿足過。

作為一個孩子，她自己都吃不夠，又怎么舍得分給別人？

家里再因為這事勸她大方，一次兩次可以，時間長了，只要不傻都不會繼續對別人大方。

當一個人溫飽都解決不了的時候，你跟他談什么道德，高尚，那不就是純粹耍流氓？

小蘋果就是如此，因此每次家中有親戚家的小朋友一起玩的時候，她都會把自己的玩具，零食，還有一切屬于她的東西把的死死的。

親戚們經常背地里指責小蘋果沒家教，不招人待見，可只有路嘉知道，自己的妹妹從來不摳。

她多的食物也會分開哥哥，分給扎西，甚至分給米楠，只是糖葫蘆她還沒吃夠。

“小嘉，你就慣著她吧，早晚給她慣壞了。”

路嘉也不抬杠，

“媽，你不懂，女孩就是要富養。萬一有天，她因為一個糖葫蘆被人拐跑了，那不是她的問題，是你們的問題。”

“沒事，你們不慣我慣著。至于壞不壞的，不慣下怎么知道？”

路嘉一邊說，一邊推門出去。

“對了，媽，晚飯別做了，我買回來。”

“別又浪費錢，媽做個飯耽誤不了什么的。”

“那隨你，反正你做不做飯，我都買回來，你自己看著辦。”

門靜悄悄的帶上，并未關實。

只留下依舊茫然追出的李慧柔倚著門框，依舊碎碎念的回味著兒子剛剛說過的話。

心里百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