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巔，黎明將至。

血色婚書的朱砂未干，長生鼎的嗡鳴仍在耳畔回蕩。沈曼歌跪坐在碎裂的祭壇中央，掌心托著那枚縮小的青銅鼎，溫凡的金色血液正順著她的手腕蜿蜒而下，與血契紋印交融成詭異的圖騰。

“現(xiàn)在你總該告訴我了。“她抬頭，看向正在調(diào)息的溫凡，“為什么我的血能改寫長生鼎的契約？“

溫凡紫瞳中的豎瞳尚未消退，心口被骨杖貫穿的傷口已停止流血，但皮膚下隱約浮現(xiàn)出細(xì)密的金色咒鏈——那是溫氏代代相傳的禁術(shù)烙印。他伸手撫上沈曼歌頸間完全成型的陰陽魚紋印，聲音沙啞：“因?yàn)槎昵埃腋赣H剖開我丹田放入龍玉時(shí)......“

山風(fēng)突然靜止。

“真正要封印的，是你。“

*****

記憶如潮水倒灌。

沈曼歌眼前浮現(xiàn)出嬰兒時(shí)期的畫面——溫玉衡抱著啼哭的男嬰站在鼎前，而她的父親懷抱剛出生的她，將一枚青銅鑰匙塞進(jìn)她襁褓。

“沈兄，曼歌體內(nèi)流淌的是上古巫族最后的純血。“溫玉衡的聲音隔著時(shí)空傳來，“長生鼎需要溫氏龍骨與沈氏巫血共同獻(xiàn)祭，才能......“

場景突然切換至血腥祠堂。何曲明帶著黑衣人破門而入，溫玉衡在垂死之際捏碎龍紋玉佩，一半塞入嬰兒心口，另一半......

竟刺進(jìn)了趕來救援的沈父咽喉！

“你父親不是被害。“溫凡按住她顫抖的肩膀，“是自愿赴死。那把青銅鑰匙沾染他的心頭血后，才真正認(rèn)你為主。“

沈曼歌喉間涌上腥甜。她終于明白為何血契會(huì)對長生鼎起反應(yīng)——那根本不是契約，而是沈氏先祖留在血脈中的枷鎖！

“所以溫何兩家聯(lián)姻......“

“是為了讓龍骨巫血誕下完美的祭品。“溫凡冷笑，“何曲明不知道，他偷走的溫氏古籍是假的。真正開啟長生鼎的方法，是獻(xiàn)祭擁有兩族血脈的......“

“我們的孩子？“沈曼歌聲音陡然尖銳。

溫凡沉默地扯開衣襟，心口舊傷周圍浮現(xiàn)出十八枚釘痕：“我二十歲那年，溫氏長老找到我，說這是封印反噬的痕跡。“他指尖撫過那些猙獰疤痕，“直到三天前你被血契喚醒，我才發(fā)現(xiàn)——“

“這些是子母連心釘。“沈曼歌脫口而出，巫血記憶自動(dòng)補(bǔ)全信息，“有人在你嬰兒時(shí)期就下了咒，只要與我結(jié)合受孕，咒力就會(huì)通過精血渡給孩子......“

話未說完，她突然彎腰干嘔，吐出一口發(fā)黑的血。溫凡臉色驟變，掌心貼上她小腹，紫瞳劇烈收縮：“不對！你體內(nèi)怎么會(huì)有......“

山巔突然傳來清脆的鈴鐺聲。

三十六個(gè)戴青銅面具的白袍人踏著晨光走來，為首者手持與長生鼎同源的羅盤，每走一步，沈曼歌腹中就傳來撕心裂肺的絞痛。

“溫少主好算計(jì)。“為首白袍人掀開面具，露出何曲明蒼老的臉，“假裝癡傻十年，原是為了等沈家女覺醒巫血。“他陰鷙的目光掃過沈曼歌，“可惜你沒想到，她早被種下了......“

“噬胎蠱。“溫凡一字一頓，周身殺氣凝成實(shí)質(zhì)，“二十年前你在我身上種子母釘，又在她襁褓里藏蠱蟲——“

何曲明大笑：“現(xiàn)在才明白？溫玉衡以為毀掉婚約就能保住你們，殊不知沈兄臨死前，親自把女兒送上了祭壇！“

沈曼歌如墜冰窟。父親書房暗格里那封染血的信突然浮現(xiàn)腦海——“曼歌，若你見到玉衡之子，務(wù)必......“

后面的字跡被血跡模糊，如今想來，分明是“殺之“！

“曼歌。“溫凡突然握住她攥緊青銅鼎的手，“信我最后一次。“

他指尖在她掌心劃出古老符文，長生鼎突然劇烈震動(dòng)，鼎身浮現(xiàn)出與沈曼歌腹中絞痛頻率完全一致的波紋。何曲明見狀暴喝：“攔住他們！噬胎蠱要......“

溫凡吻住了沈曼歌。

這個(gè)吻帶著血腥與決絕，他心口的子母釘一枚接一枚爆開，金血順著唇齒渡入她體內(nèi)。沈曼歌感到腹中蠱蟲瘋狂掙扎，而長生鼎的震動(dòng)越來越劇烈——

“你......“她在他唇間顫抖，“在用自己的命......“

“換我們的未來。“溫凡抵著她額頭輕笑，“噬胎蠱以父精為食，我把它引回自己體內(nèi)......“

何曲明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要同歸于盡！快奪鼎！“

白袍人一擁而上，沈曼歌卻突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長生鼎上：“以沈氏巫血之名——“

青銅鼎炸裂成無數(shù)光點(diǎn)，何曲明等人的身體隨之龜裂。晨光刺破云層時(shí)，整座昆侖山的雪線突然上升百米，露出藏在冰層下的巨大陵墓群。

溫凡脫力倒下，沈曼歌接住他逐漸冰冷的身體。他心口殘留的最后一道子母釘正在消融，紫瞳倒映著她淚流滿面的臉：“別哭......噬胎蠱已死......我們的孩子......“

“你閉嘴！“沈曼歌撕開衣袖，腕間巫血紋路突然延伸成鎖鏈狀纏住溫凡，“溫凡你聽著，沈氏巫女最擅長的不是獻(xiàn)祭......“

她將染血的唇貼在他心口：

“是起死回生。“

*****

三日后的沈宅。

溫凡在滿室藥香中醒來，窗外青山如黛。沈曼歌靠在床邊淺眠，小腹微微隆起的樣子讓他瞳孔地震——噬胎蠱明明已經(jīng)......

“醒了？“沈曼歌睜眼，丟來一份孕檢報(bào)告，“自己看。“

報(bào)告顯示胚胎四周，正好是昆侖山血戰(zhàn)那晚。溫凡聲音發(fā)緊：“可噬胎蠱......“

“蠱蟲確實(shí)吃了你的精血。“沈曼歌撫著小腹冷笑，“但它沒料到，巫族女子受孕后會(huì)自動(dòng)形成血胎結(jié)界。“她掀開衣角，露出腹部淡金色的神秘紋路，“何曲明千算萬算，沒算到我覺醒的是......“

“大巫祝血脈。“溫凡突然接話，眼中閃過恍然，“所以你能逆轉(zhuǎn)長生鼎的契約！“

沈曼歌將溫玉衡的殘破日記拍在他胸口：“你父親留了后手。他在你心口埋的不是普通龍玉，是溫氏初代家主的......“

“逆鱗。“溫凡摸向心口，那里新生的皮膚下隱約有金光流動(dòng)，“龍之逆鱗，可破萬法。“

院外突然傳來嘈雜聲。管家慌張跑來：“小姐，何氏集團(tuán)帶著考古隊(duì)硬闖祖墳，說下面有......“

“長生鼎本體。“沈曼歌與溫凡異口同聲。

兩人相視一笑，十指相扣的瞬間，她腹中胎兒突然傳來強(qiáng)烈的血脈共鳴。溫凡紫瞳再度浮現(xiàn)，這次卻帶著溫柔霞光：“曼歌，你父親的信后半句其實(shí)是......“

他蘸著藥汁在床頭寫下八個(gè)字：

“見玉衡之子，務(wù)必嫁之。“

沈曼歌怔住，二十年的謎團(tuán)轟然解開——父親與溫玉衡根本不是仇敵，而是用命下了一盤大棋。何曲明得到的古籍殘卷，恐怕也是他們故意泄露的餌！

“走吧。“溫凡為她披上外套，指尖在她小腹停頓，“該去會(huì)會(huì)那些......“

“惦記我兒子當(dāng)祭品的蠢貨了。“沈曼歌接話，眼中巫火灼灼。

晨光中，新生兒的胎動(dòng)與遠(yuǎn)方祖墳傳來的轟鳴形成奇妙共振。溫凡突然想起父親日記末頁那行小字：

“逆鱗現(xiàn)世日，青山不老時(shí)。“

（第三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