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凡站在溫家祠堂內，指尖輕撫過七塊靈位，燭火映照下，他的影子在墻上拉得很長。

“爹，大哥，二哥……”他的聲音很低，像是怕驚擾了亡魂，“趙家欠我們的血債，我會一筆一筆討回來。”

祠堂外，雷聲轟鳴，一道閃電劈開夜空，照亮了站在門外的玉玲瓏。

她披著一件單薄的玄色外袍，發梢還滴著水，顯然已經在雨中站了很久。

“你打算裝傻到什么時候？”她開口，聲音比夜雨更冷。

溫凡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將最后一塊靈位——溫烈的牌位——扶正。

“趙家不會放過我。”他淡淡道，“裝傻，才能讓他們放松警惕。”

玉玲瓏冷笑：“所以連我也騙？”

溫凡終于轉過身，燭火映在他的眼底，像是燃著一團暗火。

“你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玉玲瓏步步逼近，雨水從她的靴底滲出，在祠堂的地磚上留下一串濕痕，“因為我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妻’？還是因為你覺得，我玉玲瓏會怕趙家？”

溫凡沉默。

玉玲瓏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力道大得幾乎要將他提起來。

“溫凡！”她的聲音里壓著怒意，“你知不知道，這三個月來，我每天看著你裝瘋賣傻，看著趙家那些雜碎在你面前耀武揚威，我——”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溫凡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腕，掌心溫熱，力道卻不容抗拒。

“你心疼了？”他低聲問。

玉玲瓏猛地松開手，后退一步，別過臉去：“我只是討厭被人當傻子。”

溫凡忽然笑了。

他向前一步，逼近玉玲瓏，直到她的后背抵上祠堂的立柱。雨聲掩蓋了心跳，但掩蓋不了彼此交錯的呼吸。

“玉玲瓏。”他喚她的名字，聲音低沉，“如果我說，我裝傻不僅僅是為了騙趙家……”

“還為了什么？”

“還為了……”溫凡的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拭去一滴雨水，“能名正言順地賴在你身邊。”

玉玲瓏瞳孔微縮。

三個月前，她奉皇命接溫凡回京時，只當這是一場政治聯姻。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開始習慣他裝傻蹭進她懷里，習慣他笑嘻嘻地喊她“娘子”，甚至習慣在夜深人靜時，看著他獨自站在院中練劍的背影。

——她早就知道他不傻。

可她從未拆穿。

“溫凡。”她抬眸，直視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很像在調戲你的‘未婚妻’？”

溫凡低笑：“那你要治我的罪嗎，少將軍？”

玉玲瓏沒有回答。

下一秒，她猛地拽住他的衣襟，仰頭吻了上去。

溫凡的呼吸一滯，隨即反客為主，扣住她的后腦，將這個吻加深。雨聲、雷聲、燭火搖曳聲，全部湮滅在唇齒交纏的熾熱里。

直到——

“少將軍！”青鸞的聲音從祠堂外傳來，“趙家派人圍了府邸！”

兩人驟然分開。

玉玲瓏的唇上還沾著水光，呼吸微亂，但眼神已恢復清明。

“多少人？”她冷聲問。

“至少三百，帶隊的是趙無極的二兒子，趙天鷹。”

溫凡瞇起眼：“趙天鷹？那個在雁門關屠村的雜種？”

玉玲瓏整理了下衣襟，順手將濕發挽到耳后：“我去解決。”

她剛邁出一步，手腕卻被溫凡拉住。

“一起。”

玉玲瓏回頭看他。

溫凡的眼神不再偽裝，鋒芒畢露：“今晚之后，我不打算再裝傻了。”

玉玲瓏勾唇：“正合我意。”

……

溫府大門外，火把連成一片，照亮了雨夜。

趙天鷹騎在馬上，一身銀甲，手中長槍直指府門：“溫家余孽，滾出來受死！”

吱呀——

府門緩緩打開。

玉玲瓏持刀而立，身后是撐著傘的溫凡。

“趙二公子。”玉玲瓏冷聲道，“深夜帶兵圍我府邸，是想造反嗎？”

趙天鷹獰笑：“玉玲瓏，別以為有皇帝撐腰就能護住這個傻子！他殺我趙家影衛，今日必須償命！”

溫凡輕笑一聲，緩步上前。

“趙天鷹。”他開口，聲音里再無半點癡傻，只有刺骨的寒意，“你還記得五年前的雁門關嗎？”

趙天鷹臉色驟變：“你——”

“你帶兵屠村，連三歲孩童都沒放過。”溫凡的傘微微抬起，露出那雙殺意凜然的眼睛，“當時有個少年藏在尸堆里，你記得嗎？”

趙天鷹的長槍微微顫抖：“是……是你？！”

溫凡抬手，傘沿的雨水匯聚成一道水箭，倏地射向趙天鷹！

噗嗤！

水箭穿透趙天鷹的肩甲，鮮血迸濺！

“這一箭，為雁門關七十三口冤魂。”

趙天鷹怒吼：“殺！給我殺光他們！”

三百精兵瞬間沖來！

玉玲瓏刀光如雪，率先殺入敵陣。溫凡棄了傘，雙掌運起龍吟真氣，所過之處人仰馬翻！

雨越下越大，血水混著雨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

趙天鷹見勢不妙，調轉馬頭就要逃跑。

“想走？”

溫凡縱身一躍，凌空踏過幾名趙家兵的頭頂，直撲趙天鷹！

趙天鷹回身一槍刺來，溫凡側身避開，右手成爪，狠狠扣住他的咽喉！

“溫凡！你敢殺我，趙家必與你不死不休！”

溫凡冷笑：“我們早就是不死不休了。”

咔嚓——

頸骨斷裂的聲音被雷聲掩蓋。

趙天鷹的尸體從馬背上栽下，濺起一片血水。

剩余的趙家兵見主帥已死，頓時潰散。

玉玲瓏收刀入鞘，走到溫凡身邊。

“這下，趙家不會善罷甘休了。”

溫凡看著滿地尸骸，淡淡道：“我等的就是他們不罷休。”

玉玲瓏忽然握住他的手。

“溫凡。”她直視他的眼睛，“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溫凡怔了怔，隨即笑了。

“哪怕與整個趙家為敵？”

“哪怕與天下為敵。”

雨幕中，溫凡將她拉入懷中，低頭吻上她的唇。

這個吻比祠堂里的更熾熱，更兇狠，像是要把三個月的隱忍全部傾注其中。

“玉玲瓏。”他在她唇邊低語，“等一切結束，我們成親吧。”

玉玲瓏輕笑：“你這是求婚？”

“是。”

“不夠正式。”

溫凡也笑了：“那等我砍下趙無極的腦袋，再正式求一次？”

玉玲瓏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了上去。

“成交。”

雨夜如墨，殺機未散。

但這一刻，他們只屬于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