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墨的手指在銹蝕的鐵皮上劃出一道焦痕，那是鼴鼠幫第七礦隊覆滅前最后的坐標。林堯的金屬脊椎發(fā)出齒輪卡死的摩擦聲，像在嘲笑他們天真的聯(lián)盟夢。

“鐵顎的血契殘部、銹水匠幫、鼴鼠幫……我們居然信了這些狗東西。”小滿的手用力捏碎半塊壓縮餅干，碎屑從甲殼化的指縫間簌簌落下，“他們從一開始就帶著九洲城的項圈。”

寧靜的后背紋路突然暴起青筋，菌絲在油罐車殘骸上蝕刻出三個交疊的三角形——血契兄弟會的獵場圖騰。老墨用酸液沖洗圖騰邊緣，顯露出隱藏的蓮花紋章。九洲城的標記像毒藤般纏繞在所有叛徒的旗幟上。

“是我的錯?！绷謭虻纳ひ羯硢∪玟P鐵摩擦，“老周拆解移動鍛造平臺時，我就該發(fā)現(xiàn)銹婆輪椅的軸承不對勁。”他盯著報廢的鍋爐，那上面還留著老周用焊槍刻的遺言：“蒸汽循環(huán)閥要每48小時清理——”后半截被酸液腐蝕得模糊不清。

白露突然將手術(shù)刀插進鐵皮，寒光映出她鏡片后的血絲：“灰燼的蒼鷹隊覆滅前，排泄物里檢測到神經(jīng)興奮劑——有人提前給鷹群喂了摻著熒光菌絲的腐肉?！彼Τ鲆还軠啙岬囊后w，里面懸浮著凈水會的圣水徽記碎片。

眾人陷入死寂。油罐車外的永夜吞沒了最后一點星光，遠處傳來磷火狼啃食尸骨的脆響。

小滿突然踹翻裝蟑螂卵的鐵罐，二十枚卵在沙地上亂滾：“鐵鄂說他的機械肺是煤鋼聯(lián)打廢的！我們還把狼毛瀝青的配方給了他！”十二歲男孩的哭腔混著金屬回聲，“灰燼死的時候……蒼鷹的爪子還勾著他的腸子……”

寧靜的菌絲悄然纏住小滿的腳踝，在他手背刻下一串凸點盲文。那是鼴鼠幫童工死前教她的手語密碼：“憤怒是酸雨，會蝕穿盔甲?！?

老墨突然撕開《臨城防御工事驗收單》，泛黃的紙頁上留著林堯父親的字跡：“當初結(jié)盟時，銹婆說過什么？‘齒輪不需要信任，只需要嚴絲合縫’——我們就是太相信齒輪了！”他指著鼴鼠幫提供的礦道圖，那些所謂的安全路線最終都成了九洲城的屠宰場。

林堯的脊椎突然抽搐，金屬斑塊爬上他的喉結(jié)：“幽瞳的狼群……最后沖鋒時，它們的項圈在反光?！彼堕_衣領(lǐng)，露出鎖骨上狼牙留下的共生疤痕，“我明明檢查過項圈，但沒發(fā)現(xiàn)聲波控制器是嵌在狼王臼齒里的?！?

白露的鑷子夾起一片金屬化皮膚，那是從林堯傷口剝離的：“九洲城在你脊椎里埋的不僅是追蹤器——這些菌絲在分泌神經(jīng)致幻劑，讓我們誤判盟友。”她將培養(yǎng)皿摔在地上，熒光菌絲正吞噬著銹水匠幫的酸液樣本。

寧靜的手突然按住眾人肩膀。她的菌絲在油罐車內(nèi)壁投射出全息影像：三個月前腐鐵同盟成立時，血契殘部的鐵顎在喝下盟約酒后，喉結(jié)曾閃過不自然的藍光——那是雪原商隊聲帶控制器的待機信號。

“我們不是輸給九洲城，”林堯的指甲摳進掌心，血珠滴在鎢鋼懷表上，“是輸給自己的傲慢?！?

小滿拆解助聽器零件，在沙地上拼出輻射地形圖：“穿越鐵銹峽谷的地雷陣——但九洲城肯定布了熱感應(yīng)器。”

“用這個?！崩夏堕_從銹婆尸體上搜來的輸酸管道圖，“酸液蒸汽能干擾紅外掃描，但需要有人提前引爆三號管道的腐蝕閥。”

寧靜的菌絲突然刺入地圖，標記出血肉沼澤的哭墻藤蔓區(qū)。她在林堯掌心寫下：“它們能模仿九洲城的軍號聲?！?

白露將最后三支抗寄生血清推入注射槍：“峽谷里的變異蝗蟲會攻擊金屬物品，林堯的脊椎……”

“當誘餌?！绷謭虺断麦腈z甲扔給小滿，“拆了做電磁干擾器，老墨用酸液圖紙計算蒸汽擴散速率，寧靜控制哭墻藤蔓制造聲波掩護。”

“那你呢？！”小滿的甩動著手上的甲殼。

林堯的脊椎發(fā)出齒輪轉(zhuǎn)動的嗡鳴，他翻開父親懷表的夾層，褪色的照片上是五歲生日時的自己，背景里隱約可見導(dǎo)彈發(fā)射井的通風塔。

“我去啟動‘最后的齒輪’?！?

永夜的天空突然劃過一道燃燒的隕石，那是九洲城的軌道偵察器墜入大氣層。眾人望著沙地上拼湊的逃亡路線圖，每道線條都浸著犧牲者的血。

蟑螂卵在此時接連孵化，新生幼蟲啃食金屬的聲響中，新的盟約正在誕生——不是齒輪的咬合，而是骨血的重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