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在金屬棚頂蝕出蜂窩狀的孔洞，林堯數著第37滴雨水穿過破洞，準確落入罐頭盒。淡黃色的液體在盒底積了薄薄一層——這是凈水會教過的蒸餾法，每升酸雨能提取200毫升可飲用水，代價是燃料消耗增加17%。

“變異麻雀，體重約300克。“他用炭筆在鐵皮上劃出公式，“可食用部分占比45%，蛋白質含量19%...“自行車輻條在指間彎成圓弧，鐵絲末端的倒刺掛著半片蟑螂鞘翅。昨夜設置的十二處陷阱只捕到三只鳥，其中兩只內臟已經發黑。

遠處傳來履帶碾過碎石的聲響。林堯將烤干的鳥肉塞進保溫壺，這是用汽車排氣管改裝的容器。當他鉆進教堂地下室時，通風口垂下的藤蔓正滲出淡綠色黏液，在地面形成“安全通道“的箭頭標記——寧靜留下的菌絲導航系統開始生效了。

腐木搭建的床架上躺著個枯瘦的女人。寧靜正在用銅壺給她喂水，壺嘴殘留的熒光綠顯示水里摻了抑制劑。林堯注意到女人鎖骨下的疤痕——和寧靜同樣的輻射蟑螂紋身，只是復眼位置刻著“B6“。

“煤堆里撿的死老鼠。“他把保溫壺推到女人枕邊，鳥肉的焦香在地下室彌漫。寧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按在自愈不久的燙傷處。她的助聽器發出蜂鳴，殘缺的耳廓微微抽動。

女人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的血痰里裹著發光的孢子。林堯這才看清墻角的醫療設備：二戰時期的野戰手術燈、用汽車蓄電池供電的心電圖儀，還有白大褂派特有的脊椎注射器。當女人昏睡過去時，寧靜突然掀開被褥——她的小腿綁著滲血的繃帶，潰爛處爬滿正在產卵的輻射蟑螂。

“需要蛋白質。“寧靜在鐵皮上寫字，指甲刮擦聲讓林堯后頸發麻。她掀開地磚，下面埋著三個玻璃罐：左側是雙頭獵豹的凍干肝臟，中間裝滿蟑螂卵，右側的變異蚯蚓正在互相吞噬。

林堯抓起蟑螂卵塞進嘴里。卵殼在齒間爆開的瞬間，苦腥味沖得他太陽穴直跳。寧靜突然將匕首刺入自己手臂，挖出塊帶著齒痕的腐肉——這是被磷火狼咬過的傷口，自愈速度比林堯慢了四倍。

后半夜的腹痛來得猝不及防。林堯蜷縮在油罐車夾層里，看著嘔吐物中的綠色黏液腐蝕地板。過度使用自愈能力的代價開始顯現：他的胃袋像被灌進熔化的齒輪，每個細胞都在尖叫著索取能量。

軍用指南針突然指向西北。林堯拖著虛弱的身體爬向廢車場，那里有上個月埋下的捕獸夾。月光下，三只磷火狼正在啃食陷阱里的輻射鼴鼠，幽藍的骨骼隨著吞咽動作明暗閃爍。

當狼群為爭奪食物撕咬時，林堯用最后的力氣拋出鋼索。老式起重機突然啟動，吊鉤精準地穿透頭狼的脊柱——這是他用教堂鐘擺改裝的自動陷阱，配重塊計算了整整三個晚上。

狼肉在篝火上烤出詭異的藍焰。林堯強迫自己吞下半生不熟的肉塊，卻發現傷口愈合速度減緩了60%。更糟糕的是，嘔吐殘留的綠色黏液吸引了成群的輻射蟑螂，它們鞘翅摩擦的聲響引來了巡邏隊的探照燈。

“缺口23%...“林堯在體溫烘烤的墻面上演算。寧靜帶來的五公斤煤僅能維持四天供暖，而白大褂派開始用X光掃描儀搜查食物儲藏點。他不得不把存糧分裝在十二個蒸汽管道夾層，每個點的溫度都經過精密計算以避免霉變。

捕獵變得越發艱難。變異麻雀進化出探測陷阱的能力，它們的喙部能發出使金屬脆化的超聲波。林堯改用鏡面蛇皮包裹陷阱，卻在回收獵物時被鱗片割破手掌——這次傷口用了十一分鐘才愈合，創面殘留著蛇毒導致的金屬斑紋。

寧靜再次出現時帶著半袋木薯粉，這是凈水會黑市的硬通貨。林堯看著她鎖骨下的“B7“紋身滲出熒光液，混合木薯粉烤成的薄餅泛著詭異綠光。他們誰都沒提起那個昏迷的女人，但林堯注意到寧靜的助聽器多了條裂縫，每次震動都會滲出血絲。

月圓之夜，林堯發現了最殘酷的生存法則。當他把蟑螂卵液涂抹在傷口時，自愈速度恢復了正常，但瞳孔開始呈現復眼結構。更可怕的是，嘔吐出的綠色黏液能腐蝕混凝土——這無意中幫他打開了鼴鼠幫封死的地窖入口。

地窖里的場景讓林堯跪地干嘔。五十具尸體呈放射狀排列，每具胸腔都寄生著巨型蟑螂母體。白大褂派的實驗日志散落滿地，其中一頁貼著林耀的工作證復印件，批注欄寫著：“7號實驗體代謝異常，建議終止投喂。“

寧靜找到他時，林堯正用匕首刮除皮膚上的幾丁質外殼。輻射蟑螂群突然停止攻擊，它們用觸須觸碰林堯吐出的黏液，仿佛在進行某種儀式。當第一只蟑螂吐出金黃色的蜜液時，林堯終于崩潰了——這種分泌物正是老吳生前拼命尋找的抗生素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