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鐵銹屑在油罐車外殼上刮出尖嘯,林堯呵出的白氣在睫毛凝成冰晶。他數著第七道裂痕爬上觀察窗的玻璃,零下二十五度的低溫讓柴油凝結成蠟狀固體。昨夜從報廢卡車拆下的電瓶堆在角落,銅絲在低溫中脆得像玻璃。
“正負極溫差超過安全值。“寧靜在鐵皮上劃出公式,她的助聽器結滿白霜。兩人裹著從尸體扒下的棉大衣,依然止不住打顫。林堯用鋼鋸條切開電瓶外殼,鉛板在月光下泛著青灰——這是戰前遺留的老式蓄電池,電解液早已干涸。
銅絲在座椅彈簧上纏繞成螺旋,林堯用腐木碎屑做絕緣層。當第一股電流通過破毛毯時,焦糊味混著零星火花在黑暗中炸開。寧靜突然抓住他的手,助聽器貼緊電瓶外殼:“有東西在靠近,四足,體重約五十公斤。“
磷火狼的幽藍骨影在百米外的雪丘上閃現。林堯將電熱毯鋪在油罐車入口,接上最后一組電極。狼群的低頻嚎叫震得冰棱墜落,領頭的巨狼獠牙上還掛著鼴鼠幫少年的碎布條。
短路發生在第三匹狼踏上毛毯的瞬間。飛濺的電弧點燃了滲漏的柴油,火舌順著油罐車夾層的石棉填充物竄上頂棚。寧靜撲向燃燒的儲物柜,她的童話書在火焰中蜷曲發黑——那是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封面燙金的城堡圖案正在熔化。
林堯撞開變形的鐵門時,后背衣物已碳化成灰。火場的熱浪扭曲了視線,他看見寧靜蜷縮在蒸汽閥旁,懷里緊抱著焦黑的童話書。油罐內殘存的柴油突然爆燃,氣浪將兩人掀出五米遠,墜入結冰的污水坑。
冰面在高溫中炸裂,林堯的后背皮膚如焦炭般剝落。新生的嫩肉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氣中迅速結霜,神經痛感是正常自愈的三倍。寧靜用凍僵的手指翻開童話書,燒剩的內頁夾層露出半張圖紙——父親筆跡標注的“東南387區供暖管道“。
燃燒的油罐車殘骸成了臨時熱源。兩人蜷縮在逆風向的雪坑里,林堯的后背緊貼寧靜前胸。他的再生皮膚滲出淡黃色組織液,在低溫中凝成膠質保護層。寧靜睫毛上的冰晶融化在他頸間,順著鎖骨流進燒焦的衣領。
“體溫36.7度。“她將機械表貼在林堯頸動脈處,表面結霜的玻璃下,父親遺留的齒輪正在加速轉動。火場方向傳來冰層斷裂聲,磷火狼群的焦尸沉入污水池,未燃盡的柴油在水面形成七彩油膜。
黎明前最冷的時刻,林堯發現童話書封底燙印著母親的名字。燒焦的筆跡與供暖管道圖紙的注釋重疊,指向防空洞深處的鑄鐵閥門——那里埋著父親準備的越冬物資,卻被冰封了整整二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