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和馬建對視一眼，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馬建齜牙道：“兄弟，你若是仙人，我就是東皇太一。”

我們一起花天酒地，一起勾欄聽曲，你修沒修過道，我還不清楚？

你修的是某條小道還差不多。

董順正色道：“我再重申一遍，我沒開玩笑，你們要找的那個仙人，就是我董素卿。”

賈詡揉了揉臉：“你說的這個仙人，厲害嗎？”

“他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

賈詡又笑了。

董順叫嚷起來：“我忍你很久了！你一直在笑！都沒停過！”

賈詡忍住笑，道：“素卿少爺，我知道你之前為了在相國面前出頭，自稱是南華老仙的弟子，那種手段無可厚非，甚至我認為那是很不錯的手段，也很有效——但你不要把自己都騙了。”

我承認可樂是仙人飲品，僅僅是為了讓你下次還愿意給我喝而已。畢竟它除了好喝，沒有別的功能。

董順很無奈，你們不信就算了，我也懶得浪費口水。

三人來到北郊，牛輔竟然還沒走，而是在兢兢業業地查詢流民們。

馬建奇道：“牛將軍不是中路軍的統率嗎？應該很忙才對，怎么有時間查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

賈詡低聲道：“牛將軍對這類事情很感興趣，極好巫蠱之事，平時在營中豢養一群楚地巫女……”

董順挑了挑眉毛：“是那種巫女嗎？”

賈詡頓了一頓：“是巫婆，五十歲的那種。”

“那沒事了。”

賈詡上前和牛輔打招呼，牛輔道：“文和你怎么才來，這群流民口風很緊，就算我威脅挖了他們菜，他們都不說。”

賈詡有些無語，你威脅他們，不是起反作用嗎？

他們怕不怕死？當然怕，但你如果真把菜給挖了，他們也活不過這個冬天，一樣是死！

同樣是死，不如站在仙人這邊。

賈詡只是腹誹，口中卻道：“牛將軍征戰沙場，身上的殺氣重，愚民們被震懾到了，以致于不能言語。”

牛輔哈哈一笑：“難怪我問不出來。”

董順早就知道牛輔是個草包，倒也不覺得有多意外。

“姐夫，別折騰了，我就是仙人。”董順表明身份。

牛輔皺眉道：“你怎么罵人呢？”

原來他把“我就是仙人”聽成了“我囸你先人”。

董順無奈道：“把小白菜種子發給流民的人就是我，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仙人。”

他實在不愿讓這群人去攪擾城北流民的生活。

牛輔先是一怔，然后面露憐憫：“我在你這個年紀，也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甚至說過一些很羞恥的話，和你姐姐成親之后才好轉的，我看你是時候說一門婚事了。”

把我當成中二病是吧！突然催婚是什么鬼啊！

牛輔嗤之以鼻：“真當我什么都沒問出來？仙人姓左，名叫左慈！可不姓董！”

“左慈是我編造的假名。”董順如實道。

然而沒有人相信他。

馬建靈機一動：“這樣吧素卿，我們賭五萬錢，如果你是仙人，我輸五萬給你，反之亦然。”

他還是忘不了那五萬錢。

董順嘆了口氣：“我真不忍心再拿你五萬，既然如此……”

牛輔眼睛一亮：“讓我賭！這個賭約歸我了！”

馬建嘟囔道：“明明是我提出來的。”

牛輔瞪了他一眼：“跟我搶？我看你是欠抽！”

馬建越是不服氣，牛輔越是覺得穩中穩。

董順同意了，再拿馬建五萬錢，他確實不好意思。但是拿牛輔的錢，他毫無心理負擔。

人人都稱“牛將軍”，其實牛輔的職位并不是將軍，別說雜號將軍，甚至連偏將裨將都不是，只是個中郎將。董卓進洛陽的時候，賞賜了一些錢財給心理不平衡的牛輔。

牛輔問賈詡：“文和，你怎么不說話？”

賈詡捻著胡子道：“流民們說今天是仙人再臨的日子，我在想待會兒仙人一露面，我們該說些什么？”

賈詡的意思是，我要問些什么問題，才能驗證仙人是真是假。

牛輔卻會意錯了，道：“是該想些好聽的話，讓仙人高興高興。”

董順道：“姐夫，不用想好聽的話，你把那五萬錢的賭注給我，我就很高興。”

牛輔瞪了他一眼：“你要真是仙人，我跪下來給你磕頭！”他是西涼人，董順是他看著長大的，有幾斤幾兩他還不知道？

你們家仙人向爹要錢去喝花酒？你們家仙人眼巴巴地等著爹給個官職？

事已至此，眾人一齊走出屋外，董順清了清嗓子，大聲問道：“鄉親們，你們的菜種得怎么樣了？”

田間勞作的流民們聽到聲音紛紛抬起頭，定睛一看：“是仙人！”

“仙人來了！”

“仙人沒有忘記我們！”

所有流民都欣喜若狂，他們馬上放下鋤頭，齊齊跪拜，高呼仙人萬壽無疆，感謝仙人活命之恩。

賈詡一臉錯愕，算無遺策的他，實在算不到這一出。

馬建瞪圓了眼睛：不是哥們，你玩真的？

董順對馬建道：“小仙見過東皇太一。”

馬建面露尷尬，縮到牛輔背后：牛輔說你要是仙人，他就跪下來磕頭。

牛輔強笑道：“兄弟我開玩笑的。”

董順道：“磕不磕頭沒關系，五萬錢必須給。”

“好說……好說……你說你這個仙人，真有法力的話，就發錢給流民們啊！發種子算什么好事？”

董順淡淡道：“發錢好讓你們士兵搶走嗎？”

而且發種子怎么不算好事，在后世，我們見到發種子的人，都會由衷地說一句“好人一生平安”。

牛輔一臉納悶地走了，馬建也不好意思多留，唯獨賈詡繼續跟著董順，想看看他是怎么操控人心的。

“這素卿少爺，該不會成為下一個張角吧……”賈詡心里犯了嘀咕。

然而董順只是查看小白菜生長狀況，然后詢問有無人打擾種菜，就離開了。

賈詡再次面露驚詫：少爺竟然真的只管菜？他這么做意欲何為？

董順見賈詡欲言又止，道：“文和有話直說便是。”

賈詡道：“我原以為素卿少爺把心思花在流民身上，是為了謀劃大事，結果是我想錯了。”

董順笑道：“眾所周知，我是個逆子，凡事愛跟父親反著來，父親毀人家園，我就重建家園，父親殺人，我就救人！”

賈詡心中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