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順從家里出來，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忽然間，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原來是蔡昭姬在街上捏面人。

“張老爺子，請你給我捏一個將軍。”

“將軍？”

“對，捏大一點兒。他騎著白馬，拿方天畫戟，穿銀色鎧甲，背著大紅披風。”蔡昭姬知道董順很快就要離開洛陽，便想著捏個董順面人放在床頭，好有個念想。

面人師傅張老爺子問道：“容貌呢？”

蔡昭姬想了想，道：“他的眼神銳利而溫和，他的身軀強壯但不過分寬大，他的面部線條冷峻而柔和……”

張老爺子抬頭苦笑道：“小姐，你該不是來消遣老頭的吧？”

蔡昭姬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都是反義詞。

但我沒說錯啊，素卿眼神銳利，看我的時候卻很溫和。素卿的手上全是肌肉，摸上去很可靠。素卿的臉龐，從正面看是一個冷峻的武將，從側面看又是一個多情的樂師……

想起董順的模樣，她不禁笑了起來，眉眼如一幅明麗的畫。

董順一時看癡了，怔在原地。

“小姐，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他？”張老爺子指了指蔡昭姬背后。

蔡昭姬驀然回頭，長發如瀑般偏轉，臉上盡是歡喜：“素卿，你怎么在這里？”

董順沒有回答，而是上前兩步，微微一笑：“你說我面部線條冷峻而柔和，不如親手摸一摸，看看究竟是冷峻還是柔和。”

蔡昭姬捂住嘴：“不行不行，你現在是大人物了，怎么能公然讓別人摸臉？”

董順道：“你不是別人，你是我師姐。”

蔡昭姬笑了笑：“那好吧。”

她上前一步，輕撫董順的臉頰。

摸了幾下，董順突然抓著她的手道：“昭姬，跟我走吧！”

蔡昭姬手一顫：“怎么回事？發生什么事了？”

董順環顧左右：“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回書院說吧。”

兩人回到書院，董順把剛才和董卓鬧掰的事情細說了。

“我爹本來要向蔡師提親，現在吵架了，提親不再可能。但我想和你在一起，跟我去河內吧！”董順正色道。

聽到提親兩個字，蔡昭姬臉紅紅的。

她和董順的關系不需要多說，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她最懂師弟，師弟也懂她。

在她心目中，提親這件事或許將來會發生，但應該不是眼下的事情。

蔡昭姬想了想，道：“我不能走。”

董順不解道：“為什么？我的心意沒有半分虛假。”

蔡昭姬雙手握住董順的手，柔聲道：“素卿，我很想走，但現在不僅僅是我們兩個人的問題，董太師把這門親事當作籌碼，如果你把我這個籌碼強行奪走了，但董太師會怎么想？他很可能會遷怒我爹！說不定還要退婚！”

退婚？那可是標準的主角待遇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內，莫欺太守窮！

話說回來，遷怒蔡邕確實有可能，董卓的脾氣可算不上好，什么都做得出來。

蔡昭姬道：“沒有了父親和我，書院就垮了！那可是你的心血！”

董順道：“如果是為了你，心血不要也罷！”

蔡昭姬道：“但我身為女兒，是不可以連累爹的。我可以走，但不能是現在。等明年書院步入正軌再說吧。”

董順深吸了一口氣，放開了蔡昭姬的手：“那聽你的吧，我從來不強迫女子，只希望明年這時候，沒有物是人非。”

“素卿，這一年里，你千萬不要平定河東郡，好嗎？”

一旦你把河東平定，道路暢通了，我就沒有理由拒絕河東衛家的衛仲道了……

“我明白了。”董順轉身離去。

蔡昭姬面露黯然，她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

董順叫她私奔，必然會給她正妻的地位以作補償，那貂蟬呢？

如果我明年再去他身邊，還能有正妻的位置嗎？但我堂堂士族才女，總不可能當小妾吧？

蔡昭姬越想越是心亂如麻，愁腸百結。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確定素卿心里有她，也愿意娶她。

……

與此同時，張遼找到一個老朋友——高順。

“伯平，這么多年朋友，就不值得你抽點時間嗎？”

高順甕聲甕氣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有話直說吧。”

張遼道：“伯平，就朋友之間喝個酒，別那么大反應。”

高順淡淡道：“你知道我禁酒的。”

張遼嘿嘿一笑：“所以我早有準備。”他如同變戲法一般拿出四罐冰可樂。

“這是何物？”高順奇道。

“名曰可樂。”

高順怔了一下，這些年來忙忙碌碌，并無多少可樂之事。

“同僚之間，何必如此防備？”張遼自顧自坐了下來。

高順一邊琢磨著如何打開可樂，一邊道：“你我之間已不是同僚。”

張遼突然板起臉：“伯平！此話千萬說不得！你我都是朝廷的將領，同為大漢效力，如何不是同僚？難道董素卿的部下是朝廷將領，呂奉先的部下就不是了？”

高順連忙醒悟：“有理！謝你提醒。”

兩人邊喝邊聊，話匣子逐漸打開。

“文遠你知道嗎，李傕郭氾屢次擊退白波賊，卻不得進取，你說這白波賊是不是不好打？”

張遼齜牙笑道：“白波賊好打！太好打了！不用一年，三個月！為什么我不打了？”

說到這里，張遼笑著用手啪啪打著自己的臉。

“爺們要臉！我這官職，刷白波賊都刷成河內郡尉了，再刷下去，出不了手！”

“咱是一雁門孩子，首先得對得起自己！其他的，玩兒去！”張遼做了一個拂手的動作。

高順終于明白張遼為什么登門拜訪了，這裝貨，特意跑我面前來裝了！

看不出來啊張文遠，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是個正經人呢！

但話又說回來，人與人的境遇差距太大。原本張遼是個曲長，自從投奔董順之后，還不到半年，現在就已是武猛校尉加河內郡尉，身份已經大不相同了。

郡尉，有的地方叫都尉，邊郡也有叫長史的。無論叫什么，地位相當于直轄市管軍事的副市長，權力大得很！尤其是河內郡的人口已經突破九十萬，更是了不得。

張遼儼然已經是位高權重的大佬了。

高順酸溜溜地說：“文遠，你今天特意找我炫耀是不是？”

張遼連忙道：“不是不是，是有一樁功勞要給兄弟。”

“什么功勞？”

“河內最近新征不少兵，需要買一批戰馬。”

高順奇道：“赤亭侯是涼州人，不買涼州馬，反而找我們買并州馬？”

張遼道：“君侯跟董太師吵了一架，你也知道君侯最喜歡氣他爹，所以這筆生意就落到了你們頭上。”

高順這才臉色好轉，張遼明明可以直接跟呂布說，卻通過他來轉達，顯然就是贈他一個牽線搭橋之功。

“沒問題，這筆生意我們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