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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想聽你說話

我太緊張了,竟然完全忘了這件事。

她頓了一下。

她眼神在我臉上掃過,神情變得微妙——一種被抽離了因果鏈條的失衡感浮現在她的表情里,像是在經歷一場不可描述的信息斷層。

眼神微閃,視線從我臉上略過,好像在試圖回憶什么,但記憶卻像泥沙一樣從指縫滑落。

她迅速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青年,又偏頭瞥向角落的監控攝像頭。她嘴角開合,似乎在心中快速回放剛才的流程,卻無法拼接出連貫的內容。

“你……”她看著我,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

她下意識翻了一下手中的資料夾——空白的一頁上,筆記區還記錄著剛寫的內容。但現在,她忘了她問過什么,也忘了我是否回答過。

她皺眉,仿佛意識到了什么異常。她不是沒見過“能力者”,但這種感覺,就像大腦突然被局部格式化,太違和了。

她緩緩起身。

“你等一下。”

然后快步離開審訊室。

我轉頭看向仍然站在一旁的那位青年。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但他沒有像那個女人一樣離開——

他在觀察我。

我們四目相對。

他眼睛里沒有茫然,反而帶著一種幾乎令人窒息的冷靜和警惕。

一分半鐘過去,門重新開啟。

女人回來了,帶著一個穿白袍的女研究員。

后者手里拿著一個藍光浮顯的便攜終端,進門第一件事就是用眼角余光掃了一遍我和房間布置。

女研究員沒有任何自我介紹,開口就問:

“你是能力者,對吧?”

我沒說話,只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她語氣依舊平穩,卻像是在確認某個實驗變量:

“竟然沒有備案,也沒有任何資料……有趣。現在告訴我,你的能力是什么?”

我張了張嘴,卻沒說話。不是害怕,而是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這種事情,我從沒真正說出來過。

我第一次察覺到這“能力”,是在很小的時候。那時候我媽總是忘記我,醫生說是記憶障礙,我以為她病了,她也這么以為。后來,老師的反應,同學的反應,以及和我說過話所有人的反應告訴我,這不是偶然。

我開始偷偷在網上查。

有些人說這是“被動型精神屏蔽”,也有人說是“神秘學層面的知覺阻斷”。我甚至混進過一個叫“知覺漏洞愛好者論壇”的地方,里面全是些光怪陸離的帖子:有人說自己在鏡子里看不到自己,有人聲稱電梯總是跳過他們所在的樓層,還有人說什么死神來了,后來就沒見過那人發帖了。

我不知道哪句是真的,但我開始恐慌。

后來我跟我媽說著這件事,她的表情變了。

說什么都要帶我去醫院做全套神經檢查。

可后來,她在網上刷到了很多傳言。還有一條視頻叫“都市傳說揭秘”,講的是一位少年疑似擁有某種特殊能力,結果某天突然失蹤,家人說是被“不知名單位”秘密帶走做人體實驗。

我媽看完那段視頻,臉色比冰箱還白。

從那天開始,我們就用便利貼交流,她再也沒提過“去醫院”這件事。

她甚至叮囑我,

“你要當做它不存在。”

不許跟任何人說這件事——包括醫生、老師,甚至未來的戀人。

——挺沒意思的。

我突然這么想到。

從小到大,我就沒有真正的朋友。誰都記不住我,誰也不會記得我來過。

我媽努力了很多年,貼照片、寫便利貼、裝監控,甚至錄音自我提醒——可到頭來,她也記不住。

我像是被世界排除在外的一塊空地,別人路過、踩過、圍著走,但從來沒人停下來和它說話。哪怕我張開嘴、拼命表達,三分鐘后也會被時間自己吞掉。

我活在一個沒有反饋的世界里。

而現在,哪怕只是一點點,哪怕她接下來就會忘記我,哪怕她的眼神再冷靜、再像在分析實驗數據,我也……想說出來。

想到這,我抬起頭,看了女警察和研究員一眼,然后抬起被束在桌下的手,微微動了動手指,朝她比了個“寫字”的手勢。

女警察沉默了一瞬,從桌側的收納盒里拿出一本干凈的筆記本和一支黑色中性筆,放在我面前。

我低下頭,握住筆,寫下幾個字: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但我發現,只要跟我對話三分鐘,對方就會忘記我。”

我寫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像在脫口供,又像在給自己判刑。

寫完之后,我停頓了一下,心跳已經不受控制地亂了節拍。

然后我輕輕把本子推到她面前。

她沒有立刻翻看,而是盯著我看了兩秒,才低頭看筆記本上的字。

她的眉毛輕輕動了一下——那種細微到幾乎不可察的動作,像是意識到某種未被歸檔的風險。

她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旁邊的女研究員:“你那邊的系統資料庫里,有沒有類似的能力類型?”

研究員低頭調取手中終端,很快點了點頭:“有一類相關記錄,歸屬在異常型·認知清除類別。大多具有非結構化觸發機制,多數不穩定。”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又補了一句:

“但他的情況……仍需要進一步確認。建議終止審訊,轉交觀察組。我們需要進行定向能力識別與反應性篩查。”

“同意。”

女人合上筆記本,站起身來。

我還想說什么,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兩個黑衣人員已經走進來,將我從椅子上拉起。

咔噠。

我頭上被罩上了一層黑色束縛頭罩,視野瞬間歸零。世界只剩下腳步聲和金屬門一扇扇開啟又關閉的聲音。

我們走了很長一段路。

我不知道是不是在下沉,還是在旋轉,像是在被推進一口空無底洞的井里。時間變得模糊,方向感全失,連心跳也像被放進了某種防震的容器里。

終于,頭罩被取下。

我坐在一張躺椅上,雙手雙腿被束縛在金屬扣上,面前是一整面隔離玻璃。

剛才的女研究員站在那一側,隔著玻璃看著我。

“歡迎來到評估室。”

她按下麥克風按鈕,聲音從上方傳來,

“我們將進行一次初步能力觀察測試。”

“請放心,不會傷害你。”

我干笑了一下,喉嚨里發出一聲像塑料刮玻璃的聲音,一瞬間我有點后悔。

“我們希望你能重復剛才所描述的能力。”

她繼續說道,

“只需要與我對話就行。”

我愣了一下,猶豫道:“你確定?”

“是的,你只要自然說話,不需要特意控制。系統會記錄時間節點與你引發的目標反應。”

我看著她。

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正式地、認真地、甚至帶著一點期待地對我說:“說話吧。”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猶豫了幾秒。

“那……你想聽什么?”

“說說你在易特快遞的工作過程。”

她的語調穩定如一臺機器,

“以及你今天是如何被卷入這起事件的。”

我點點頭,緩緩開口。

“我在易特快遞當夜班分揀員,入職差不多兩個多月。工作很無聊,主要是貼標簽、搬貨、掃槍、記錄碼,有時候系統會出錯,就得用手動方式重新貼一次。”

“但這廠子一直很怪……工資不低,卻沒什么訂單。我曾懷疑老板在做別的生意,但又沒證據。”

“今天凌晨……我只是去倉庫外面透口氣,然后就……”

我說著說著,聲音漸漸變輕了。

因為我察覺到她的眼神——

她站在玻璃那一側,原本直視我的目光忽然開始輕微地失焦,像是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又像是在努力從腦海里調出剛才的記憶。

我知道——三分鐘,到了。

她的臉部表情輕微一變,眉心有一瞬間的收緊,接著視線落到了身側的一塊監控屏幕上。

她正在核對“當前狀態”與“交互記錄”。

幾秒鐘后,她的聲音再次從喇叭里傳出——這一次,語氣比之前多了一點情緒:

“……非常有趣。”

她輕輕頓了頓:

“請你繼續。”

我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就是被追、被質問、有人掏槍,還有人說‘先崩了再埋’,我真覺得我要死了。你知道嗎,那一刻我還在想,我那瓶還沒開的椰汁就留在桌子上,太浪費了……”

我試圖調侃,緩解緊張。但空氣中沒有回應。

“后來,他們突然都停住了。”

我低聲說,

“表情一頓,像剛睡醒。”

我抬起頭,看向她。她依舊沒有回應,只是低頭在終端上敲了幾下。屏幕后面的燈光映在她鏡片上,看不清眼神。

但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微微前傾了一點,像是——終于捕捉到一種結構性認知異變。

我繼續說,

“我不知道這能力有沒有名字。但我給它起過一個綽號,叫‘180秒’。”

“怎么樣?這種能力……你們見過嗎?”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頭看向身后的終端屏幕,似乎在調取同步監控記錄。

“異常型·單體定向認知清除,非常穩定,很有趣。”

說完這句,她抬手按下了控制臺上的一個按鈕。

“嗶。”

廣播喇叭里的聲音戛然而止。

房間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頂燈輕微的電流聲和我自己的呼吸。

玻璃另一側,她沒再看我。

她低下頭,按亮手邊的終端,撥出一個加密通話號碼,嘴唇微動,但我聽不到內容。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專注,不像是在復述匯報,更像是在請示或申請什么。

幾分鐘后,房間的門“咔噠”一聲被打開了。

我本能地抬頭——還以為是剛才那兩個人。

果然,那位女警察走了進來,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靜;她身后跟著那名表情冷峻的青年,步伐標準,站姿完美。

但第三個人……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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