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硯發(fā)現(xiàn)牛愛云來了家里，不僅幫他掃了地，還幫菜園子里的菜除了草澆了糞水。

沈硯立即意識到，情況已經(jīng)十分嚴(yán)峻，這牛愛云是來真的。

牛愛云見到沈硯起來，又要去幫沈硯照顧孩子。

她是一個沉默的農(nóng)村婦女，只知道用干活來表達(dá)心意。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沈硯直接就趕走了，但對這樣的牛愛云，他卻有些狠不下心來。

只好嘆了一口氣對牛愛云說：“大姐，你先坐一下，我有話給你說。”

牛愛云渾身顫抖了一下，知道這是關(guān)鍵的時候了，于是坐在了板凳上，盯著沈硯的臉，等著他說話。

沈硯這時才看清楚牛愛云的臉，在農(nóng)村婦女來說，這張臉是蠻不錯的臉，只是被各種活摧殘得有點(diǎn)憔悴，保養(yǎng)一下后，應(yīng)該就會好了。

“大姐，謝謝你，不過我想告訴你，我剛死了老婆，真沒心思談。”

“那我等你。”牛愛云咬著嘴唇說：“我男人剛死時，我也這樣，但現(xiàn)在走出來了。”

沈硯見牛愛云這么說，就知道這個理由恐怕勸服不了她了。

“大姐，你也一定是那種只挑自己喜歡的人，自己不喜歡的，不管怎么樣的你都看不上是吧？”

牛愛云點(diǎn)了點(diǎn)頭。

“實(shí)話告訴你，我心里也有一個人了，只是現(xiàn)在不能表達(dá)出來。”

“是你的小姨妹吧！”牛愛云淡淡說道。

沈硯沒說話，算是默認(rèn)了。同時也驚異于牛愛云的敏感。

她要是生活在城市，或者生活在一個更好的家庭，那肯定會是一個不一般的女人。

“你這么說，我就懂了。”牛愛云站起身來，轉(zhuǎn)身就走，沒有一點(diǎn)拖泥帶水。

果然不是一個普通女人。

剛走兩步，王建國就跑了進(jìn)來。

“硯哥，硯哥……”

但他邊喊著，眼睛卻被牛愛云吸引住了，久久挪不開視線。

牛愛云從王建國身邊走過時，也順便把王建國的魂勾走了。

王建國的目光跟著牛愛云消失在一棟房子后面。

沈硯踢了王建國一腳：“還看，人都走沒影了。”

王建國這才回過魂來，摸了摸后腦勺后問：“硯哥，這人是誰啊？”

“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

“啊！”王建國一臉沮喪。

“不過我和她說清楚了，說我們不合適。”

“啊！”王建國的聲調(diào)明顯昂揚(yáng)了起來。

“要是你喜歡，就去追，這個人不錯。”

“真的嗎？硯哥，你真覺得她不錯？”

“是不錯，不過你要能接受她是個寡婦，還有一個讀小學(xué)三年級的兒子。”

王建國凝神了一會兒后說：“我不介意。”

“那你家里？”

“我家里更不介意了，只要我能娶個媳婦，只要是個女的，他們就都行。”

“那就行。”沈硯是真心覺得行。

王建國品性純良，這個牛愛云也懂得照顧人，要是真能和王建國成了，對兩個人也許都是好事。

不過成與不成，就不是他沈硯能管的了。

“你來找我什么事？”

“孔權(quán)那家伙想請你吃飯。”

“請我吃飯？”

“是啊，他好像明白過來了。”

“不是找麻煩吧？”

“不是，他說他要拜你當(dāng)大哥呢。”王建國語氣之中有種興奮：“我和他也算不打不相識，那次去劉敏家要彩禮，竟然發(fā)現(xiàn)我們挺聊得來。”

沈硯盯著王建國：“所以是你把全部事情都說給孔權(quán)聽了？”

王建國耷拉著腦袋。

沈硯就知道，按照孔權(quán)的腦子，是不可能想得明白的。

“行，你讓他在國營飯店請客，我到時保準(zhǔn)來參加。”

“好叻。”王建國又扭捏問道：“硯哥，那個人叫什么名字？”

“牛愛云，牛家集的。”

“謝謝硯哥。”王建國興奮地跑掉了。

這時房間里傳來沈天冬的哭聲，沈硯趕緊回去伺候這個小祖宗了，心里在祈禱，千萬別拉褲襠里了啊。

但還沒走進(jìn)去，一股刺鼻的味道就傳了出來。

沈硯無語地看著那個小家伙，此刻正用屁股在床上畫畫呢。

沈白芨奶聲奶氣地喊：“臭臭，臭臭。”

一個勁兒想逃離沈天冬。

沈硯又花費(fèi)了一番大力氣才把一切收拾好。

……

陳雪已經(jīng)來到了黔省筑城，找到了她的大學(xué)同學(xué)，筑城一中的語文老師徐楓。

“稀客啊，陳大編輯。”徐楓笑道。

“你就別打趣我了。”陳雪笑道：“你有沒有時間，陪我下一趟鄉(xiāng)。”

“那個人寫的小說真有那么好？”

“也許比我說的還好。”

徐楓嘶了一口氣，“我就是黔省的，我怎么就沒有聽過我們省有這么一號人物呢。”

徐楓也來了興趣：“那個小說我啥時候能看到啊？”

“只能等10月我們的刊物出來了。”

徐楓有點(diǎn)等不及了，對陳雪說：“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出發(fā)吧，估計下午就能到。”

“嗯。”

陳雪和徐楓是同班同學(xué)，也一起加入了大學(xué)文學(xué)社。

都算是文學(xué)愛好者，徐楓平時還自己寫寫詩歌。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就從筑城出發(fā)，先到遵市，再到綏縣，再從綏縣坐中巴車到雪野鄉(xiāng)。

一路輾轉(zhuǎn)，很是費(fèi)力，誰也不敢相信，在那么偏僻的鄉(xiāng)下會出一個大作家。

在陳雪他們在綏縣中轉(zhuǎn)時，和陳雪同處一城的許清寧正午休結(jié)束。

早早就來到了教室。

她趴在桌子上，失神地看著前面的桌子上，再過不久，她就十八歲生日了。

但那天是周日，只有一天假期，她不能回老家，她也不想去大伯家，再說大伯家肯定也沒人記得她的生日。

許清寧倒不是非要過這個十八歲生日，只是突然想到要孤零零地進(jìn)入十八歲，心里還是很不是滋味。

不過這種情緒就像是一陣煙一般，在心頭一閃而過，很快她就看起了書來。

只是時不時地，她會突然想起沈白芨和沈天冬兩個小家伙來，進(jìn)而眼前又浮現(xiàn)出一個畫面。

那是姐夫在姐姐墳前的畫面，他沉默不語，任由夏風(fēng)吹刮著他。

許清寧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痛。

在許清寧后排的位置，孫航也從書中抬起頭來，看了許清寧一眼，眼神也失神了。

這時，張恒從外面進(jìn)來，手里拿了一瓶汽水，悄無聲息地放在了許清寧的桌子上。

孫航的心一緊。

許清寧拿起汽水，放在了張恒桌子上。

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什么意思，張恒是懂了的。

“就請同學(xué)喝瓶汽水也不行嗎？”

許清寧還是沒回答。

如果真是出于同學(xué)之誼請她喝汽水，許清寧肯定會喝，但張恒的目的是什么，許清寧還不知道嗎？

張恒像是一個沒了氣的氣球，懨懨地坐在那里。

孫航的眼睛里流露出感激許清寧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