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板慎言！”江不凡猛地后退半步，官靴重重踏在青磚上，“蘇元大人清正廉明，為民消災，您這般行徑！簡直就是將城隍大人置于不仁不義之地！”
蘇元默默的看著這一切，默不作聲。
“江管事...”鄭百川剛想接著說，江不凡趕緊給他使了個顏色。
鄭百川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
“我懂，我懂！”說完，鄭百川命手下將貢品放在地上，快步離開了城隍廟。
鄭百川離開后，江不凡小心翼翼地看向神像：“大人，這鄭掌柜...”
江不凡指了指整整齊齊擺在地面上的貢品，山參、靈草、銅錢，樣樣齊全。
“不必解釋。”蘇元打斷道，“我都看在眼里。”
江不凡聞言，連忙跪伏在地：“大人明鑒！小的絕無收受賄賂之意！”
“起來吧。”蘇元淡淡道，“我且問你，前任城隍在時，這濟民堂每月供奉多少香火？”
江不凡眼珠轉了轉，低聲道：“回大人，每月約莫百兩銀子...”
“百兩？”蘇元冷笑一聲，“今日他送來的那盒山參，怕就不止這個數吧？”
“大人慧眼...其實...其實還有...”
“說清楚！”
“是！”江不凡一咬牙，“除了明面上的百兩，每月還有三成濟民堂的盈利...”
蘇元心中一震。
三成盈利，拿來供奉城隍廟的香火？！
這等手筆，怪不得能在這青水鎮明目張膽的兜售毒草藥。
“錢有來那邊呢？”
“福隆商號...每月供奉二百兩，外加兩成糧行收益...”
“還有周邊神靈的一些香火稅...”
蘇元沉默片刻，忽然問道：“這些錢，最后都進了誰的口袋？”
江不凡渾身一抖：“大人...這個...”
“說！”
“四成歸縣衙，兩成歸鎮衙，兩成歸河伯，剩余兩成...”江不凡聲音越來越小，“都...都進了前任城隍...哦不，是那邪祟的腰包...”
蘇元心中了然。
難怪那陰神，能在這青水鎮地界存活這么多年的時間，原來整個青水鎮早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香火產業鏈。
“大人，”江不凡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這些貢品？”
蘇元冷哼一聲，神念一動，貢品再次收盡了偏房。
江不凡撓了撓腦袋，他越來越捉摸不透這位新城隍的脾氣了。
天色漸晚，江不凡正欲回家，突然頓住了身體，輕聲說道：“大人，若是您有心整頓，下官建議您還是將鎮內所有神靈召集起來議事為好，鎮上三山二十八村，可有不少刺頭...”
“刺頭？”蘇元心想，我就是最大的刺頭，這青水鎮還能有比我更大的刺頭？
蘇元點點頭，“是該召集一下這些人了，忙了一天都忘了，品階較低的神明，無法到廟內來就算了，就這鎮上的神明，竟也無一人來城隍廟，這是要給本神一個下馬威啊？”
說罷，蘇元調動神力，剛要通過地脈向所有神靈傳音。
江不凡馬上出聲打斷，“大人，這種事由下官來做就好，按規矩來，您若是自己傳音，豈不是降低了您的身份！”
“你有辦法將他們召集起來？”蘇元正發愁，有些土地的神念范圍不夠，如何能到城隍廟來議事。
江不凡笑笑，“大人，朝廷自然有朝廷的辦法，否則一些品階較低的神靈，豈不是連議事的資格都沒有？”
說完，江不凡便從偏殿拿出一青銅鐘，青銅鐘如葫蘆一般大小。
鐘上刻有‘青水鎮傳令’五字。
“這是朝廷的傳神鐘，只要注入神力搖響，轄區范圍內所有受封神靈都能感應到，并且可以通過地脈，將神念從鐘上投射出來。”
蘇元看著這小玩意兒，“這東西有這么神奇？”
江不凡點點頭，“那邪祟在位時，聽說從未召集過轄區神靈議事，光是搜刮香火了，導致許多神靈對城隍廟意見頗大，而且越來越生疏。”
“大人，需要現在叫他們來嗎？”江不凡指了指傳神鐘。
蘇元搖搖頭，“明日吧，現在我還有一要事去做。”
說罷，蘇元神念虛影緩緩從神像內走出，徑直朝鎮衙飛去。
蘇元來到鎮衙時，趙德漢正在書房翻看歷年來的卷宗，眉頭緊蹙。
“趙大人深夜還在操勞？”蘇元的虛影突兀地出現在書房里。
趙德漢筆鋒一頓，抬頭時已換上溫和笑容：“城隍大人駕臨，有失遠迎。”
蘇元拱手，“今日事務繁忙，否則早就來與趙大人碰頭。”
趙德漢也是笑笑，“本官也是這么想的，蘇大人深夜到訪，想必不只是為了寒暄幾句？”
“趙大人，我做事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
“本官也是。”
蘇元神念一動，“那我便開門見山的說了，趙大人，你是否有意整頓青水鎮？”
聽蘇元這么說，趙德漢臉上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表情：“本官今日翻看歷年卷宗，漏洞百出，千瘡百孔，我為官十幾年，從未見過如此離奇的卷宗。”
“蘇大人請看，鎮衙采購一批青石，竟花了7500兩白銀！簡直聞所未聞！這等條目，竟也能通過準許。”
“還有，每家每戶提供的稅收，商戶的稅收，這些數額統統都有問題。”
趙德漢案前，擺滿了賬本、卷宗，上面竟都拿紅墨將可疑之處圈了起來。
蘇元眉頭緊蹙，看來不只是香火問題，連民生問題同樣是千瘡百孔。
“趙大人，看來我們想法是一樣的，如果你值得信任，我也有一事與你說。”
趙德漢立馬整好衣衫，鄭重其事的說道：“昨天在城門口，我只是為了試一試你，如若你跟那前任城隍是一丘之貉，我不會與你謀事，今日一見，想來蘇大人也是為國為民的好官，只要是為了青水鎮的百姓好，蘇大人可但說無妨。”
蘇元神念掃過，確認無人窺探后沉聲道：“青水鎮香火，早已形成一條產業鏈，我此番前來，就是希望趙大人能夠與我配合。”
“如何配合你？”
蘇元將濟民堂和福隆商號的事情，全部說與趙德漢。
趙德漢聞言，握住桌角的大手猛地一用力，那桌子竟裂成無數碎片。
“蘇大人放心，你我合力，定還這青水鎮一片朗朗乾坤！”
“如此甚好，這兩大勢力的賬目問題，就交給趙大人了，青水鎮的香火，也該整頓整頓了。”說完，蘇元正想要走，趙德漢將其攔住。
“蘇大人，有一事我想應當與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