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宅基地，三兄弟的新房子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

余父正挽著褲腿在拌河沙漿，見余坤安抱著余文洲過來，直起腰抹了把臉上的汗。

“阿爹，是不是要準(zhǔn)備上梁了？”

“嗯，就等著你們幾個回來呢。”

“上梁的日子定了？”

“看了黃歷，定在冬月廿二，是個好日子。”

“那上完梁，后面的事情就快了吧？”

“早著呢。”余父搖搖頭，指著后院，“后院的廁所、豬圈都還沒收拾。趁這幾天把化糞池也挖了，省得后面麻煩。老三，到時候你來盯著點。”

“曉得了。阿爹，您認(rèn)識會打井的師傅不？要不我們在這邊打口井，省得天天去老水井挑水。”

“打井？”余父皺眉，“打一口井那可要一百多塊錢呢，還得先請先生來看水脈。”

“這錢花得值當(dāng)?shù)模庇嗬ぐ布?xì)細(xì)給余父算賬，

“您想啊，打了井，我再去城里買個壓井頭安裝上，做成手壓井。到時候我們大一家子用水就方便了，而且手壓井安全又省力。”

見老爹還在猶豫，余坤安接著補充：“再說了，這水井打好了能用一輩子呢，平攤下來一年才幾個錢？”

余父沉吟片刻，終于點頭：“行吧，那明兒個我先去找先生探探水脈，看看往哪兒打好。”

“行嘞。我去銀盤坡看看娘他們。”余坤安說著，一把將余文洲舉過頭頂架在肩上，“走咯，找你哥哥們?nèi)ィ　?

小家伙騎在阿爹脖子上，興奮地晃著小腳丫：“駕！駕！阿爹快跑！”

“阿爹，場壩那邊的阿婆說，阿爺要給你蓋大房子住啦？”

“是啊，咱們洲洲也要住大房子了，到時候給你和哥哥單獨睡一間大屋子，好不好？”

“不要不要！！”小家伙急得直揪余坤安的頭發(fā)，“我要跟阿爹阿娘還有哥哥一起睡！”

“好好好，小祖宗趕緊松手。”余坤安嘴上應(yīng)著，心里卻盤算著早晚得把這倆小崽子分出去單睡。

“阿爹，阿奶說要過幾天要打糯米粑粑吃，我給你留最大塊的！”

“哎喲，那阿爹先謝謝我們洲洲了。”

“不客氣！”小家伙驕傲地挺起小胸脯，“雅雅姐說老師教了，好孩子要懂禮貌！”

“對，我們洲洲真是好孩子。”

來到銀盤坡，半山腰以上已經(jīng)清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野山茶和杜鵑樹。雜草、樹根堆得像小山似的，幾十號人正在山腳忙活著挖草根、挑石頭。

“安子回來啦！”

“這趟進山發(fā)財了吧？”村民們熱絡(luò)地打著招呼。余坤安應(yīng)和著，往孩子們那邊走去。

山腳平地上堆著不少石頭，幾個孩子正在那兒玩耍。

“阿爹！你來啦！”余文源跑過來，高興地看著余坤安。

余坤安放下小兒子，一把提溜起大兒子掄了個圈：“哎喲，我大兒子又長個兒了！這幾天聽不聽話啊？”

“阿爹，我可乖了！”余文源挺起小胸脯，“幫阿娘撿石頭，還撿了好多嫩草回去喂豬喂雞！阿娘都夸我呢！”

“我大兒子真棒！”余坤安揉了揉他的腦袋。

其他孩子也呼啦一下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求夸獎。余坤安挨個擼了把腦袋，這才轉(zhuǎn)著去找王清麗。

“媳婦兒！”

王清麗聞聲直起腰，手搭在額前擋著太陽：“咋這個點過來了？吃過飯沒？”

“還不餓呢。”余坤安接過她手里的鋤頭，“這山坡都快拾掇干凈了，可把你累壞了吧？”

“有啥累的。”王清麗抿嘴笑了笑，用手背抹了把額頭的汗珠子，“多虧阿娘和大嫂二嫂幫襯著，再有個一兩天就能收尾了。”

她指了指堆成小山的雜草樹根，“這些個咋處置？就先這么堆著？”

余坤安掄起鋤頭，一鋤下去就把個老樹根撬了起來：“等曬干了燒成灰，撒在地里當(dāng)肥料。過兩天我去集上買些苜蓿種子撒上，先養(yǎng)養(yǎng)地。”

說著又指了指旁邊的石頭堆，“這些石頭先堆著，開春再說。”

“嗯，你拿主意就成。”王清麗的聲音明顯輕快了不少。

這些天雖然每天都要結(jié)算工錢讓她肉疼，但看著日漸清出來的山坡，心里也跟著敞亮起來。

余坤安埋頭挖了一會兒樹根，王清麗就在一旁抖草根。

干了一會兒，王清麗就把鋤頭搶了回去：“行了行了，趕緊回家吃飯去！阿奶肯定給你留飯了，再不吃該涼了。”

“那你呢？”

“我等下工跟大伙兒一塊兒回。”王清麗擺擺手，“你快別在這兒耽誤工夫了，快回去吧！”

余坤安看著她被太陽曬得通紅的臉蛋，突然湊過去壓低聲音：“媳婦兒，你晚上又可以數(shù)錢了，期待不?”

王清麗臉一紅，掄起鋤頭作勢要打：“沒正經(jīng)的！快回家吃飯去！”

余坤安大笑著躲開，臨走還不忘回頭喊：“記得早點回來啊！”

領(lǐng)著幾個蹦蹦跳跳的娃娃回到家。

院子里余大哥和余二哥正蹲在地上拾掇山貨。野兔和松鼠的皮毛被完整剝下，用竹片子仔細(xì)刮凈殘肉，撐開晾在陰涼處；肉塊則抹上粗鹽，一串串掛在伙房的屋檐下風(fēng)干。

“安子，趕緊吃飯去，，阿奶給你留了飯在鍋里熱著呢。”余大哥頭也不抬地說道。

余坤安鉆進伙房，順手從兜里掏出幾顆橄欖，壞笑著往每個孩子嘴里塞了一顆。

余文洲小機靈地捂住小嘴往后躲，其他孩子可就沒這么幸運了，一個個被酸得齜牙咧嘴，小臉皺成了苦瓜。

“阿爹~~~~！”

“啊啊啊，好酸！”

院子里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討伐聲，余文洲躲在后頭咯咯直笑。

鬧騰完，幾個孩子抹著眼淚，抓著一把橄欖就往外跑看樣子是要去禍害村里其他小伙伴了。

余坤安端著粗瓷大碗，蹲在臺階邊上跟兩個哥哥湊成一堆。

余二哥抬頭望了望天：“快臘月了，該下雪了吧？”

“可不，你看那邊山頂都白了。”余大哥指著遠(yuǎn)處的山尖。

“要是下雪，挖天麻可就費勁了。”余二哥看著遠(yuǎn)處的山說道。

“別想那么多，”余大哥拍拍他的肩膀，“今年掙得夠可以了。”

“是啊，”余坤安接話，“等開年，滿山的菌子草藥，夠咱們忙活的。”

“也是，今年已經(jīng)夠本了。”余二哥笑著點頭。

“阿爹說冬月廿二上梁，”余大哥提起正事，“咱這次多置辦點東西，好好熱鬧熱鬧。”

“行，今天收成好，多買些鞭炮紅布糖果啥的，討個吉利。”二哥附和道。

“大哥、二哥，”余坤安正色道，“我打算在新房子那邊打口井。”

“這個主意好，”余大哥爽快地說，“打井的錢咱們?nèi)移綌偂！?

“有了井，以后用水就方便多了。”余二哥也點頭贊同。

處理完了野物，余大哥和余二哥起身往宅基地去了。

余坤安坐在臺階上，心里盤算著后面要做的事情。順手撿起地上孩子們掉落的橄欖，隨便擦擦丟進嘴里嚼了起來“嘖嘖嘖，還是很上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