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別人是一片驚呼聲，唐河是恐懼的尖叫聲。

眼瞅著杜立秋一魚叉叉到了大鰉魚的后腦勺，趴在魚身上還站了起來，重重地往魚叉后頭又捶了一拳頭，魚叉頓時又往下沉了一截。

這種級別的大魚，怎么可能一叉子就叉死呢。

大魚的身子一晃就向水下沉去，同時把杜立秋也帶了下去。

“接住！”

老赫哲大吼了一聲，抓起掛著大魚勾的尼龍繩就向杜立秋拋去。

杜立秋的大半個身子都已經(jīng)入水了，伸手接過尼龍繩，反手就扣到了魚叉尾部用來配重的螺絲疙瘩上。

“快拉！”

老赫哲大叫了一聲，十幾個壯漢立刻撿起了繩子，嘿喲嘿喲地拽了起來。

那條大鰉魚本來就筋疲力盡了，現(xiàn)在腦袋上挨了一家伙，做最后的垂死掙扎，只掙扎了幾下，就只剩下神經(jīng)反射的甩尾巴的動作了。

杜立秋抓著繩子先爬了上來，回手抄起一根鐵管子，這還是那幾個江湖大哥帶來的呢。

大魚被拽到了冰邊上，四米多的龐大身體也大半浮出了水面，還在一掙一掙的。

杜立秋立刻掄起鐵管子，梆梆梆就是三棍削在了魚頭上。

嘩啦……

大魚掙扎的時候，魚嘴前方如標槍一樣的魚吻，像長槍一樣掃到了杜立秋的身上，當場就把他掃了個跟頭。

而這條大魚，也徹底地失去了行動能力。

老赫哲忍不住向杜立秋豎起一根大拇指：“大兄弟，牛逼啊！”

杜立秋興奮大叫：“我跟你們說，也就是它沒有懶子，要不然的話……”

唐河：“我草，我草，我草你個媽的！”

杜立秋抱頭蹲防：“我媽埋在村東邊的墳苧地，等回去我給你挖出來！”

唐河恨不能現(xiàn)在就把這個大虎逼掐巴死。

老赫哲拽了唐河一把：“別基巴打啦，趕緊帶他去換衣服，晚了會死人的！”

“讓他死了得了！”

唐河嘴上這么罵著，卻拖著臉白嘴唇烏青的杜立秋，快步跑向不遠處的大拖拉機。

武谷良和張巧靈看看他們，再看看那條浮在水面上的大魚。

杜立秋跟個牲口似的，肯定死不了，八百斤的大魚，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了。

老赫哲也沒急，點了煙抽著，讓大家伙都歇一會，再準備一些需要的東西。

一直到唐河踹著杜立秋換完了干衣服，扣上干爽的狗皮帽子回來，老赫哲把旱煙卷一扔，大叫道：“起魚嘍！”

沒人敢往大魚身邊湊，那地方的冰，下面都有窟窿，說不定哪一腳沒踩對，就會把自己陷進去。

一塊塊木板一直鋪到水邊上，選體重輕的踩著木板走到冰邊上，再用麻繩把大魚捆住。

尼龍繩不行，這玩意兒太滑了，會脫套。

捆上好幾圈之后，再把木板順到水里頂住大魚的下方。

干活的人飛快地奔了回來。

老赫哲的手臂一揮，頓時，整齊的號子聲響起，麻繩瞬間崩直。

嘿喲嘿喲的號子聲音中，體形龐大的巨魚，一點點地被拽上了冰面。

上了冰面之后，阻力瞬間減弱，刷啦啦地就把大魚拽到了厚實的冰面上。

大魚從水里拽上來之后，才能直觀地看出來，它倒底有多大，多壯觀。

這條大魚，單獨乘坐一輛馬車，一眾人浩浩蕩蕩地向村中行去。

到了村里頭，老赫哲親自操刀，分割大鰉魚。

魚腹一開，里頭是密密麻麻的黑色顆粒狀的魚籽，這可是好東西啊。

被吹上天，論克賣的魚籽醬，用的是鱘魚的魚籽。

大鰉魚也是鱘魚，這種魚的魚籽，據(jù)說品質更好。

只不過國內(nèi)這時候還沒人拿它當回事兒，老赫哲很不在意地都劃拉到盆里，還問唐河要咋吃。

唐河都迷糊了，這玩意兒還能咋吃啊。

老赫哲笑道：“生著也能吃，來，我給你整點！”

一斤魚籽，用清水淘洗干凈了，然后灑上鹽面和白醋，跟魚生一個吃法。

挖一勺子魚籽放入口中，只需要用舌頭輕輕地一頂。

一顆顆魚籽在口中爆了漿。

好家伙，那股子腥氣讓唐河差點吐出來。

理論上，要比魚籽醬還要好吃，但是，唐河是真吃不慣。

也就那些還沒開化的洋鬼子，才會拿這種玩意兒當寶貝。

老赫哲說：“這玩意兒還得是用大鍋，多放點姜炒，炒得干巴的，用饅頭一夾，那味兒，沒個治了！”

唐河重重地一點頭：“嗯，就這么整！”

老赫哲一邊收拾這條大鰉魚，一邊給唐河介紹著。

大鰉魚身上最值錢的，也是最了吃的，就數(shù)脊椎里的那根筋。

這玩意兒可是號稱龍筋的，從前只有皇帝才能吃得到。

八百斤的大鰉魚，抽出來三米多長，比胳膊還粗的一根亮晶晶，半透明的魚筋來。

這東西自己留著，因為你就算送出去，也沒人認識。

這年頭的人，只認實實在在的肉，這些旮旯咕氣的玩意兒，人家還真就不認，也不會吃啊

大鰉魚取了籽去了內(nèi)臟，肉也剁成人頭大小的塊。

其它的魚也收拾好了，掛了蠟埋到雪堆里凍好。

今日收獲頗豐，自然要好好地大吃一頓。

主菜自然就是這條大鰉魚。

大鰉魚挑最好的魚腹肉，魚頭上探出的魚吻、魚腮、魚尾等處，洗凈備用。

八印大鍋燒熱，大片的五花肉下鍋，炒出葷油來，大塊的蔥姜，再來一把花椒在料，炒香之后，魚肉下鍋，再沿鍋邊烹點散摟子。

看出來了吧，就算是大鰉魚，要做得好吃，也少不得重油重料。

哪怕是清蒸鰲花，靈魂也是出鍋之后，淋上的那一勺子熱油。

想要魚好吃，就不能心疼油和料。

普通老百姓家，平日里誰舍得這么敗家啊。

也就年節(jié)的時候，才會解解饞。

把魚燉到鍋里，燉得差不多的時候，再下入土豆、粉條子、大白菜、還有泡好的干菜，要不然的話白瞎這一鍋油了。

那條龍筋，也剁了半米長，剁成小塊扔到了鍋里頭。

這就是東北出了名的鐵鍋燉了。

今天這一鍋，燉的多少有點珍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