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浪席卷四周，震得四周塵土飛揚，地面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余世雄瞳孔驟縮，未及拍出的手掌猛地回撤，兩股力量如同撕裂虛空的洪流轟然撞來，他倉促結印抵擋，與其相撞，爆發出刺目強光。

盡管他憑借深厚修為卸去大半力道，但仍被震得倒飛而出，后背重重撞在三丈外的巖壁上，口中鮮血噴涌，在地面綻開刺目血花。

“原來你早有防備，剛才的一切都在騙我！”

余世雄狼狽地從碎石堆里撐起身子，擦過嘴角蜿蜒的血痕，粗糲的嗓音里翻滾著滔天怒意。

他的玄色錦袍被撕裂，露出肋下猙獰的傷口，暗紅血跡正不斷滲出來，將衣料浸染得愈發深沉。

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僅心機深沉，竟藏著如此凌厲的殺招。

當真該死！

他能感覺到丹田處傳來陣陣刺痛，內傷遠比表面傷口更嚴重，看著蘇川緩步逼近的身影，他忽然意識到，局勢已經徹底逆轉了。

蘇川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彼此彼此。”

余世雄強行壓下喉間腥甜，努力讓語氣顯得誠懇，“你應該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我之間沒必要死斗。”

蘇川的腳步驟然停住，忽然開口，“我很好奇，既然你知道仙門真相，為何這些年來要助紂為虐，奴役同族？”

這個問題讓余世雄微微一怔，隨即嘴角露出一抹苦澀，“大家都在為生存而掙扎，其實對大多數人而言，只要有吃的，能活下去，換誰來統治這片天地都一樣。”

見蘇川沉默不語，他以為對方動搖了，繼續說道：“并非我奴役同族，只是我恰好被選上，就算沒我，也會有其他人坐這個位置。”

“你以為當一城之主，管理怎么大的礦脈，是什么風光差事？不過是在夾縫中茍且偷生罷了。”

余世雄的聲音里透著幾許無奈。

蘇川卻帶著幾分嘲諷道：“在那些邪蟲的庇護下，你可以享受無上的特權，你能保住榮華富貴，子孫后代能延續這份尊榮，又怎么能說是茍且偷生呢？”

說著，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狠厲，“至于那些螻蟻般的普通人，在你看來，他們的死活與你何干？

你沒吃到半點苦頭，反而享盡了好處，這筆買賣，怎么算都不虧。”

余世雄瞳孔驟然收縮，淬著寒光的眼神死死釘在蘇川身上，他終于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妥協的余地。

一聲癲狂的大笑突然撕裂凝滯的空氣，笑聲里裹挾著破罐子破摔的決絕。

“三百多年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族權貴！他們拍拍屁股躲進所謂的凈土，把祖祖輩輩生活在這里的我們當成棄子！

任我們被邪蟲啃食，被苦難折磨！我的家族不過是順勢而為，想在這亂世里求一條活路，這又有什么錯？”

余世雄赤紅的雙眼布滿血絲，仿佛要將整個家族三百年積壓的怨氣盡數傾瀉而出。

蘇川靜靜佇立，冷冷道：“所以你們就心安理得地投靠邪蟲？不僅奴役同族，還為了煉化榕樹妖心提升修為，不惜屠戮無辜？”

余世雄突然嗤笑一聲，“人都會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區別？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踩著別人的尸骨往上爬！”

他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你以為那些躲在凈土的人就干凈？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吃人罷了！”

蘇川向前逼近，喝道：“顛倒黑白！生老病死是天道輪回，可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他們的生命本該綻放光芒！

你為了一己私欲，卻將鮮活的靈魂煉成提升修為的工具，作惡多端，還敢大言不慚？“

“何為善？何為惡？”

余世雄仰頭大笑，血水順著嘴角滴落，“這世間哪有什么善惡！不過是強者定義規則，弱者被迫服從罷了！你以為你站在所謂的正義一方？

不過是因為你現在比我強！等哪天你失勢了，也會變成別人口中的惡！”

蘇川眼神愈發冰冷，道：“世間根本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刀不扎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有多痛。”

余世雄脖頸青筋暴起，“既然你鐵了心趕盡殺絕，那便魚死網破！”

話音未落，他周身靈力如黑色潮水般翻涌，玄色道袍獵獵作響，竟將四周的碎石都卷成了懸浮的漩渦。

這是他拼盡所有力量，所爆發的最后雷霆一擊。

就在余世雄出手的瞬間，一道翡翠色的幽光在其身后，如閃電般破土而出，帶著倒刺的藤蔓瞬間貫穿他后背。

這正是噬心藤蠱，只見其尖銳的倒鉤在穿透皮肉時飛速旋轉，將血肉絞成碎末，溫熱的鮮血順著藤蔓的脈絡蜿蜒而下，在空中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弧線。

“怎么會？”

余世雄發出凄厲的慘叫，染血的雙手死死捂住被貫穿的胸口。

他難以置信地望向蘇川，眼中滿是震驚與不甘，他想不到對方手中竟有這等可怕的蟲子，一不小心著了道。

此刻的蘇川，唇角正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冷冽如冰。

蘇川手指輕輕一彈，還在滴落鮮血的噬心藤蠱，震散血液，而后如靈蛇般游回袖口中。

剛剛看似針鋒相對的對話，不過是為了分散余世雄的注意力，讓噬心藤蠱能在地下完成潛伏，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顯然，噬心藤蠱沒有讓他失望。

劇烈的疼痛讓余世雄近乎癲狂，他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我死了，所有人都要陪葬！”

他沾滿鮮血的右手猛地探入懷中，抓出一枚拳頭大的血晶，隨著他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捏碎血晶，整個礦洞開始劇烈搖晃，洞頂的碎石如雨點般墜落。

地面也開始出現一道道裂痕，深處傳來令人心悸的轟鳴聲，隨后便看到無數墨綠色的榕須子帶著黏液破土而出，如同巨大章魚的觸手瘋狂舞動。

蘇川瞳孔驟縮，他看到其中一頭榕須子迅速編織成繭，將垂死余世雄層層包裹其中。

不等他阻攔，這團蠕動的綠色繭狀物已如離弦之箭，朝著礦洞深處激射而去。

余世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漫天榕須中，只留下空氣中經久不散的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