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川緊貼著冰涼的巖壁，方才余世雄自曝的真相，他還未從震撼中緩過神，場上對峙的兩人已再次交鋒。

莊滄海倚著斑駁的巖壁，咳出一口黑血，卻突然仰頭大笑，笑聲中滿是嘲諷，“我是做不到你這喪心病狂的地步！

為了提升修為，去煉化榕樹妖心，多少無辜的人慘死在你手上，那些冤魂的哀嚎，夜里可曾擾你清夢？”

余世雄周身靈力驟然暴漲，眼中寒光迸射，“原來你早就知道......”

他袖口無風自動，骨節(jié)捏得咔咔作響，緩緩向前逼近，“不過，就算你知道又如何，這礦洞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莊滄海卻挺直腰板，一抹血痕掛在蒼白的嘴角，笑意不減，“殺了我？你以為就能高枕無憂？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我早留好了后手，若我死了，不出三日，你那些腌臜事就會傳到仙師們耳中。”

他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然。

余世雄腳步一頓，他瞇起眼睛，眼底寒芒如同淬毒的銀針，直直刺向莊滄海，“你在威脅我？”

“不過是為防不測，留的一些后手罷了。”

莊滄海倚著斑駁巖壁，咳出一口黑血后，反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殺了我，你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你也逃不了，留著我，或許還有轉(zhuǎn)圜余地。

這筆賬，以你的聰明，應該算得清。”

洞中的夜光石忽明忽暗，映得兩人的影子在巖壁上扭曲變形。

余世雄突然發(fā)出一陣爽朗大笑，他眼神中滿是癲狂，周身黑霧如活物般翻涌，“看來你還不明白，如今這座礦脈已經(jīng)保不住了，我在仙門眼里是個可有可無的棄子。”

他臉上隨即露出殘忍的笑意，“我早就料到會有今天，你以為我會坐以待斃？”

莊滄海渾濁的瞳孔劇烈收縮，“你……你說什么？”

余世雄的笑聲混著碎石滾落聲，讓躲在暗處的蘇川寒毛倒豎，“實不相瞞，我早就與圣會搭上線了。

與其在這破礦洞里當傀儡，不如帶著仙門的秘密投誠，換個光明正大的前程！”

“什么！！”

莊滄海踉蹌后退，他瞪大渾濁的雙眼，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

余世雄冷冷開口道：“現(xiàn)在，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話音未落，他周身翻涌的黑霧驟然暴漲，虛空中爆發(fā)出密集的骨裂聲，無數(shù)慘白骨爪撕裂空氣撲來！

“想殺我？沒那么容易！”

莊滄海脖頸青筋畢露，喉間更是發(fā)出困獸般的嘶吼。

他強行運轉(zhuǎn)的金照功在經(jīng)脈中橫沖直撞，先前被破功的暗傷如沸騰的鐵水翻涌，每調(diào)動一絲靈力都像在撕扯臟腑。

但此刻生死關頭，他也顧不得這些，焦黑的掌心勉強燃起金色火焰，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他扭曲的面容。

當余世雄凝聚的骨爪撕裂空氣襲來時，火苗驟然暴漲成火墻，與黑霧相撞的剎那，整個礦洞仿佛被巨錘轟擊，爆發(fā)出山崩地裂般的轟鳴。

兩股力量相撞的氣浪掀飛四周的碎石，巖壁上無數(shù)鐘乳石寸寸斷裂，墜落的石筍在地面砸出深坑。

“嗤！！”

一聲輕響，黑霧凝聚的骨爪穿透搖搖欲墜的火墻，徑直刺入莊滄海胸口。

鮮血如噴泉般涌出，莊滄海重重栽倒在地，后背撞上尖銳的巖棱，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他望著洞頂不斷墜落的碎石，意識漸漸模糊。

彌留之際，無數(shù)畫面在他腦海中閃過：雕梁畫棟的宅院、紅袖添香的美人、高高在上的院長之位……

他享受過常人難以企及的榮華富貴，然而此刻瀕臨死亡之際，他并不眷戀這些。

他顫抖的手指無意識抓著地面，指甲縫里嵌滿帶著血腥味的碎石，比起失去權(quán)勢與財富，真正令他心臟抽痛的是，被邪蟲寄生后，他早已喪失生育能力。

看著宗族祠堂里空蕩蕩的牌位，他終將化作無人祭拜的孤墳，連血脈傳承都成了奢望。

風燭殘年的老母親在病榻前盼孫兒的模樣，與祠堂里無人點燃的香燭重疊，刺痛著他逐漸渙散的瞳孔。

最后一絲清明消散前，莊滄海望著洞頂轟然墜落的巨石，突然笑出了聲，笑聲破碎在喉間，混著血沫溢出嘴角。

原來自己窮盡一生追逐的人上人地位，到頭來才驚覺，早在被邪蟲寄生的那刻，他就已經(jīng)不算個人了。

余世雄一腳踩在莊滄海逐漸冰冷的胸口，看著對方圓睜的雙目，眼中滿是輕蔑與得意，“安心去吧，你的后手，你的秘密，都會隨你一起埋進這礦洞。”

言罷，他仰頭發(fā)出一陣張狂的大笑，笑聲在礦洞中回蕩，驚起陣陣回音。

笑到酣處，余世雄的笑聲突然戛然而止，喉間涌上的腥甜讓他劇烈嗆咳，緊接著噴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他身前的地面。

方才與莊滄海的殊死搏斗中，他不惜動用了壓箱底的自爆殺招，這招雖威力絕倫，瞬間扭轉(zhuǎn)戰(zhàn)局，卻也如同飲鴆止渴。

此刻，反噬之力如洶涌潮水般襲來，他只覺經(jīng)脈寸寸欲裂，丹田處更是翻江倒海般劇痛。

不過，當他低頭看向莊滄海的尸體時，嘴角又勾起一抹釋然的笑意。

死對頭已除，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又有何妨？

他倚著巖壁，緩了緩氣息，用衣袖隨意擦去嘴角的血跡。

就在這時，余世雄猛的轉(zhuǎn)身，眼神瞬間銳利如鷹，周身黑霧再度翻涌，“閣下，看了這么久的戲，該出來了吧？”

寂靜片刻，一個身影從陰影中緩緩走出。

余世雄瞇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忽然瞳孔微微一縮，“是你。”

他的目光在蘇川身上逡巡，看到對方雖然狼狽，卻氣息沉穩(wěn)，心中頓時升起不妙的預感。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云峰他們應該死在了你的手中。”

余世雄瞇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試探。

若連云峰他們都折損在此，那眼前這個看似不起眼的道院弟子，恐怕遠比想象中棘手。

卻見蘇川突然輕笑出聲，勾起嘴角，溢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你說榕樹妖心被煉化時，會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