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署一層的公堂中，言安終于見到了這兩天名字在自己耳朵中起繭子的林山林副千戶。

即便有于進的特意提醒，看到林山第一眼，言安仍不免當場愣住。

無需介紹，在場眾人中，樣貌看起來最年輕的顯然便是駐顏有術的林山。

對方十分鶴立雞……十分標新立異、別開生面。

林山看起來像是8歲幼童，是真只有普通8歲的身高、體型、外貌特征。

如果不是那雙眼睛滄桑到都要有老人味了，如果不是在這個公堂，真的很難讓人想到是武衛副千戶。

以言安的敏銳感知都沒忍住多打量兩眼。

這次真跟他幾乎在進公堂的瞬間便感知到由對方身上散發的撲面而來的洶涌惡意毫無關系。

是……“這哪是駐顏有術，這他媽是真長成8歲了啊。”

于進的聲音適時響起：“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第一千戶所新任副千戶言安言則成。”

“名滿渭城的武神公子，想來大家不陌生。”

幾無停頓，于進做了個手勢，給言安介紹：“副千戶林山、副千戶吳庸。”

只是初次見面，三人自然只是簡單見禮互相認識。

吳庸從頭到腳盡皆平庸無奇，倘若身處人堆中，估摸他的熟人也不能很快認出。

與看起來只有8歲的林千戶一同給言安留下了很特別的直接印象。

都不似正常人。

跟這兩位副千戶一比，他言安這個‘武神公子’，豐神俊朗的少年，倒顯得過于正常了。

隨后，于進又給言安介紹了在場的10個百戶。

百戶們都是普普通通的五品武者，或粗獷或斯文或干練或陰柔，其中有兩個是女武者。

雖然大呂有女官，但也只是獨立的女官體系，由此可見武衛的特殊性。

不過也合理。

武衛本就只講以武服人，女武者也是武者。

以言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于進介紹完，他便已對號入座。

雖然同為五品武者，但初次見面，百戶們沒上什么眼藥，老老實實的尊稱言安——“言千戶好。”

副千戶這個副職的目的畢竟很明確，就是為了形成互相掣肘的局面。

…………

將言安這位新任副千戶介紹給千戶所內的主要人員，言安便完成了全部的上任流程。

不過，言安加入武衛的一應紛雜事情才剛剛開始。

于進做了個手勢，當先走出公堂，來到隔壁的議事小廳。

言安、林山、吳庸三個副千戶跟在于進身后，百戶們則自行離開公堂乃至公署。

此刻的議事小廳內，早有下人將香爐中那具有一絲微弱的凝神靜氣的香料點燃。

也準備好了熱茶。

而看起來只有8歲的林山一走進小廳，直接旁若無人的當先落座。

倒是吳庸跟言安一樣，是在于進的張羅下等著于進先坐下才落座。

于進仿佛早已習慣林山的旁若無人，只是余光掃過言安時，目光不由閃過一絲滿意。

先是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于進抬頭看看左右，隨即開門見山：“近期河西河東大旱，當地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渭城也來了不少逃難的百姓，渭城衙門上報朝廷表示賑災壓力巨大……”

略頓，于進肅然道：“朝廷命武衛接手賑災，我東司第一千戶所負責城東，要讓災民不再鬧事……”

于進話還沒說完，林山便已滿不在乎的給出意見：“驅趕出城，眼不見心不煩，不行就全殺了。”

看起來悶悶的吳庸突然出聲：“林千戶這么有辦法，怎么不去跟指揮使提議，怎么不直接去面圣？”

言安暗暗意外。

林山明顯被吳庸懟習慣了，全當沒聽見，當即自顧喝茶。

他顯然怕被身為一品武神的指揮使一口氣吹死，至于去面圣……他還沒那個膽子。

須知，渭城如今明面上唯二的武神一是武衛指揮使，另一個始終鎮守皇宮。

至于必是武神的大呂國師近年來行蹤不定，時常不在渭城。

沒有皇帝的旨意，以林山五品武者的實力，只需靠近皇宮便可解鎖死到臨頭的體驗。

于進見怪不怪，他低垂眼簾看著杯中茶水：“指揮使有令，武衛接手后半月內必須功成。”

“10天，10天內我要看到城東恢復秩序！”

“你們各領300武衛負責一片。另外，若所負責區域災民死傷超半成……”

說到這，于進特地瞥一眼林山：“誰負責的誰死！誰作亂誰死！天子腳下，舉頭三尺有神明。”

被于進目光一瞥，林山難免心頭一涼。

莫說他林山只有五品，哪怕當場突破，在東司武衛使眼里也不過大點的螻蟻，都用不著指揮使出面。

不過林山只被震懾了一瞬，很快回神，目光一轉他忽然提出：“言千戶初來乍到，不如派三個百戶？”

聽到這話，言安毫無意外，如此洶涌的惡意，換個地方林山直接拔刀殺過來言安都覺得合理。

接著，林山似笑非笑的看向言安，這樣的笑容在他那張幼童臉上顯得很別扭：“我們第一千戶所是東司門面，千戶大人有令，耽擱不起……言千戶能理解吧。”

對上林山耐人尋味的目光，言安面色如常：“勞林千戶費心。正因言某初來乍到，更該為我東司出力。”

說到這，言安看向上首位置的于進，略一拱手：“千戶，每多一天就會有更多災民受難，以我武衛之能，理該5天內功成！”

林山心生狐疑，剛要說話，于進已經直接拍板決定：“言千戶說得有理，就限5天。”

林山：“……”

他眉頭緊蹙，他擺明車馬針對言安，會被言安反對在他意料之中。

言安如此年輕氣盛的表現他更是樂見其成。

只是現在言安和于進這么迅速就已經有點一唱一和的光景，讓他疑慮叢生。

他不由細思：‘難不成于進跟這個‘武神公子’之間真有特別關系？’

卻又聽到于進繼續說：“依指揮使令，賑災一事為貢獻任務。”

“以5天為限，每提前1天多一份貢獻，反之亦然，倘若10天內還未完成，無獎無罰，10天后……”

特地停頓一下，于進加重語氣強調：“我會親自接手！”

林山：“……原來如此。”

他反倒松了口氣，牽扯到武衛貢獻倒合理了，一定程度上屬于言安的就職福利。

此外些許貢獻，不足掛齒。

最后，于進放緩語氣：“賑災并不復雜，如今我們武衛出面，都做得漂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