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一天,陰差游神接踵而至。
陸通便驚覺,應該是出了何事,不然不會如此。
就在這一天內,南郡兩州九縣。
除了那兩個州城城隍未遣陰差前來,其它九縣皆有陰差走送至此。
其中也不乏清河縣城隍這般送禮的。
只是禮物太過貴重的,陸通便婉拒了,如此接了一天客,他忽覺疲憊不堪,竟是比與城隍一戰(zhàn)還要累。
正打算休憩片刻,卻又有客臨門。
“咕呱……”
一只體型若盆的黑蛙,蹦跶了進來,而后便化作人身。
黑蟾道人早知陸通安然無恙歸來,此刻環(huán)顧一圈兒,發(fā)現(xiàn)蛙神廟內,已堆滿了禮品,不由打趣道。
“我可未有禮物奉上,蛙神不會拒之門外吧?”
陸通一臉驚奇:“黑兄竟也會說笑,便是最大的禮品了。”
與黑蟾道人多次見面,皆是一臉高冷,橫眉冷眸,便是笑容都很少見。
黑蟾道人后知后覺,便肅聲道:“你可知為何這些城隍,上趕著給你送禮?”
陸通搖搖頭。
他也十分好奇,來客卻未曾說明,正打算去細細查探一番。
黑蟾道人說明緣由:“便在昨夜,府城隍傳令各州縣,要將赤山縣城隍作惡一事,通曉上下,尤其提到蛙神,如今便是鄉(xiāng)野里的妖類,大山里的游魂,都知曉你的名號。”
陸通愣了愣,碧瞳圓瞪。
這不是平白攪了他人的清凈么?
“唉,莫府君害苦了我呀。”
陸通嘆氣。
黑蟾道人卻道:“你既心愿成為正神,與周邊城隍正神親近些,也不是壞事。”
陸通立刻回道:“我雖是想成為正神,但卻不愿入陰司。”
“陰司有何不好……”黑蟾道人說道:“你莫要見那罪神如此,便以為天下城隍皆是一般,卻也有不少城隍心系百姓,懲惡揚善。”
陸通頷首:“這個我自然知曉,陰司若在凡塵之間,尚有些權柄,但若與天而論,卻是落了下乘。”
黑蟾道人搖搖頭:“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陰司可遠遠不是表面那般簡單,掌管世間生靈輪回,又豈是等閑。”
“嗯?”
陸通此前還未想過這點,經黑蟾道人言語點醒,卻也心中開始認同。
想了想,他又說道:“不過我已投身別處,又豈能朝三暮四。”
黑蟾道人想了想:“可是那日的金眸鷹神。”
陸通點了點頭:“那金眸鷹使乃是二郎顯圣真君麾下神使,此次鏟除城隍一事,也算是真君對我的考核。”
“那多半是成了。”黑蟾道人如此說道。
陸通卻謂然一嘆:“只可惜我神力淺薄,縱然是謀劃多日,臨了,也不及黑兄你出彩……”
“說不定真君大人沒看上我,反而看上了黑兄你。”
“哈哈哈……”
聞聽此言,黑蟾道人忽地發(fā)笑:“真君大人麾下已有吞日神君,又豈會再尋一個畜類。”
陸通想了想。
一個體大若盆的黑蛙,蹲在一條犬的頭上,那畫面想想就覺得滑稽。
而且,吞日真君即便是條狗,那也是世間一等一的狗,又豈會容忍一只蛙蹲在它頭上。
反過來狗騎蛙還差不多。
“若如你這樣說,那我也沒機會了。”
陸通道。
又寒暄數句,黑蟾道人神色一正,便道:“你可得早做打算,我觀府君此舉,八成是想收你為赤山縣城隍。”
“不可能,絕無可能。”陸通斬釘截鐵道。
旁人或許不知,但他心中門清兒,這赤山縣城隍是那宋燾的,旁人即便臨時接任,也是代理。
便如同那已魂飛魄散的張誠一般,知曉自己只是個代理,長年累月下,心中怨氣漸深,又有外魔入侵,便失卻了本心做出禍事。
“蛙神此言差矣,凡事皆有可能,又怎敢妄然定論。”
蛙神廟內忽地響起一道清音,而后身穿玄色官袍,頭戴烏紗的莫府君,倏然出現(xiàn)在陸通與黑蟾道人眼前。
“拜見府君大人。”
沒有了金眸鷹使做靠山,便失去了底氣,陸通當即與黑蟾道人見禮。
莫府君擺了擺手:“無需多禮。”
便看向陸通,打趣道:“我還是喜歡你桀驁不馴的模樣。”
陸通莞爾,尷尬一笑:“府君大人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莫府君環(huán)顧一圈兒,卻是先問:“本府君送你的禮物,可曾喜歡?”
陸通訝然,又拱手謝道:“原來是府君大人安排的,憑白得了這么多東西,小神心中當然歡喜。”
“你有功,這是你該得的。”
莫府君淡淡說道,而后看了一眼陸通,開口說明來意:“赤山縣不可一日無城隍,實不相瞞,本府君正是為此而來。”
聞言陸通卻是眉頭緊鎖:“我如何做的城隍,我看不妥。”
莫負君卻是悵然道:“此時此刻,若城隍由旁人繼任,至少十多年間,都不會再有半點香火。”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百姓如此付出過后,再見到新城隍,必然是持懷疑態(tài)度,甚至會強行驅趕。
而陸通此前在城隍廟百姓面前,是現(xiàn)了身的,因此如若由他出任,在攬回善信香客失卻的信心上,必然是事半功倍。
只是,陸通還想再等等。
見他仍在猶豫,莫府君又道:“如若有你這樣的部下,于本君也能督促一二,本府君對你們有監(jiān)察權,卻無人監(jiān)察本君言行。”
莫府君雖然氣惱陸通的犟脾氣,但卻欣賞他不畏強權,敢于人先的精氣,故而想要收下他。
做城隍倒也不是不行,但陸通還想等等,畢竟是先與顯圣真君接觸。
他說出心中顧慮:“鷹使臨行前曾向我說,三五日便會回轉,帶來真君大人法旨。”
莫府君當然不會狂妄到與二郎顯圣真君搶人,便道:“本府君的意思是,你可以先暫代城隍一職,若真君相中,三年過后卸任便無束縛,屆時我可授予你府君敕令,州縣城隍皆可聽你調遣。”
是調遣不是吩咐,陸通聽明白了。
所謂的府君敕令,便是可憑此到各地府城,通過各地府城隍,再來調動下面的州縣城隍。
雖然麻煩了些,但也確實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