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清河縣人士,邑廩生,與宋燾同考城隍,不及宋,未中,然宋燾為盡孝道,侍奉老母九年,故此九年,暫由張誠攝篆?!?
【張誠出任赤山縣城隍,而后勵精圖治,顯靈應,降恩澤,除惡鬼,護百姓,收香火,然心念九年之后城隍即卸,心中難舍,香火欲孽未除,又有天玄會妖人在旁蠱惑,初心漸逝,終是犯下罪孽?!?
【一罪,為收香火愚弄百姓?!?
【二罪,截取香火反哺邪神?!?
【三罪,墮入邪道草菅人命。】
【四罪,誘拐童子拆散家庭。】
【五罪……】
如此種種顯現鏡面,與陸通此前所言,有過之而無不及。
鐘馗率先開口,威嚴冰冷:“當誅!”
莫府君亦頷首:“罪無可??!”
陸通聽兩人表態,心中稍稍安定,便拱手道:“小神可能見證?”
莫府君略微思考:“當是如此?!?
已然是游魂的城隍張誠在一旁聽著,忽地暴起怒吼:“本城隍上任數載,懲惡鬼作亂,護子嗣延綿,使得整個赤山縣都無大妖惡鬼作亂,陰陽分明井然有序,你們只看到我的罪過,何曾知曉我的功績?!?
鐘馗冷眸看去,一臉惡相:“功過不相抵,為惡便是為惡,縱有天大的功勞,也不能掩蓋。”
身為酆都蕩魔天君,雖未入陰司,但亦有獎懲鬼神權柄,說出此話時,便已完成對他的審判。
張誠滿臉不甘:“我縱做的再好,也是為他人嫁衣,歸其緣由,還不是你們胡亂授權,又為何要我做這城隍?!?
莫府君冷哼一聲:“本以為選了人間德善之人,無感恩之心不說,卻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竟是個狼心狗肺。”
“天玄會,本城隍知曉天玄會機密?!睆堈\一臉急切,猶如抱著救命稻草,硬骨頭一瞬間就軟了
他還當自己是城隍呢。
鐘馗卻道:“無須你開口,我自有法取之。”
卻見他伸出大手撫上期頭頂,便吸出一團灰色氣團,而后便往嘴里一塞,吞入肚腹之中。
瞇著眼砸吧嘴,像是品嘗美食。
此為鐘馗的食鬼法,專以惡鬼為食,吞其神魂精魄,壯大己身的同時,亦可攝取記憶。
而被攝取精魄后,張誠游魂面目呆滯,幾如憨兒。
忽地,
鐘馗雙眸圓瞪,消化完他的記憶之后,眼中有難掩的震驚與駭然。
莫府君忙問道:“鐘兄,怎么了?”
鐘馗面色凝重,輕輕搖頭:“先辦正事吧。”
他說的正事兒,自然是明正典刑,殺雞儆猴。
陸通與鷹使只為見證,便在一旁靜觀,而后便隨著前往行刑臺。
南郡九縣兩州的城隍,皆被莫府君喚來此處觀刑,除卻觀刑外,幽幽目光便落在陸通與金眸鷹使身上。
莫府君便介紹道:“此二位是顯圣真君麾下神使,日后若遇上,絕不可怠慢失禮?!?
“是,謹遵府君大人法令。”
眾城隍非是本體而至,皆是一道虛幻身影在行刑臺呈現,此刻同時躬身應答,聲音如虛似幻。
待莫府君言明張誠之罪行,便見行刑臺地底冒出九幽冥火,碧綠色的火焰幾無溫度,卻是專燒陰魂。
“啊啊——”
縱是變得憨傻無神,但這切入魂魄的劇痛,仍舊使其發出凄慘嚎叫。
頓時,整個府城隍廟響徹悲嚎。
……
【顯化靈應完成趙云山祈愿,誅惡城隍,獎勵百縷香火】
【顯化靈應完成左千均祈愿,誅惡城隍,獎勵太虛蜃精】
隨著張誠生魂被冥火燒盡,陸通內視靈臺,便見一團純凈香火,一顆玉珠,懸浮在靈臺方寸。
先是將那團香火盡收煉化,便化作濯濯神力,在體內流淌。
都未曾察覺,便已然突破,位列八品。
金眸鷹使側目看來,面有驚奇,低聲道:“你這小子好大的機緣,觀行刑亦可明悟法理,道行精進?!?
陸通含笑:“此前莫府君所說是對的,有罪者,卻不能受私刑,明正典刑的殺,才能立威警醒后人。”
“但我察覺你心中喜悅,似乎不止如此?!柄検褂謫枴?
陸通尚不清楚自己的情緒表露如此明顯,又覺應當是鷹使金眸洞穿虛妄,辨出自己內心深處隱藏情緒。
他繼續說道:“此前終日心中所念,城隍何時前來加害于我,今日反將其除之,念頭通達,心境平和,再加上往日修行刻苦,道行精進便如水到渠成?!?
金眸鷹使笑笑道:“對你的考核到此便結束了。”
陸通心中喜悅,開口問道:“那不知上中下等,我排在何處?”
“哈哈……”
“我的評價并不重要,也改變不了什么,一切待我回稟真君,便有定論?!柄検沟?。
陸通搖了搖頭:“真君評價固然關鍵,然紙上記載,終有失真……鷹使大人日夜跟隨,片刻不離,又含一雙破妄金眸,自是能看清在下心神言行,對小神而言,比真君之評更為重要。”
金眸鷹使怔了片刻,再看向陸通,一雙鷹眸毫無銳利鋒芒,只有春風襲面,滿目柔光。
無論是此前遇上的高人神明,包括眼前的府君鐘馗,皆是因真君面上,才對他禮敬三分。
然眼前這蛙神卻非如此,而是因他而敬,不含任何其他因素。
他緩緩開口:“可評上等!”
陸通笑了笑,拱手致謝。
……
不顧府君與鐘馗挽留,陸通與鷹使便欲離去,化作一陣颶風,便消失在陰城隍廟。
再出現時,已是遠離府城數百里的云端。
直到見到群山環抱的赤山縣,金眸鷹使才帶著陸通降下云頭,拱手拜別:“本神使這邊回轉覆命,下次來時,應是喜鵲報喜、羽客傳欣?!?
陸通亦拱手:“下次再見,望神使賞臉赴約,月下對飲?!?
“再會!”
金眸鷹使應了一聲,羽翼展開便扶搖而上,化作一只金羽玄鷹,倏然便消失在天邊晨曦之中。
陸通目送鷹使離開,便轉身朝赤山縣而去。
這次他吃了教訓,使了障眼法遮掩,便不至被眾人側目回首,腳步不停,便來至縣衙,尋到了左千均。
“蛙神,你可算來了,那城隍如今身在如何,是否已梟首伏法?”
陸通頷首。
先是將城隍魂飛魄散的結局言明,這才依據陰陽鏡顯化罪孽,一一向左千鈞言明,令其代表縣衙昭告全縣。
左千均點點頭,松了口氣,而后忽地跪拜:“左某先前不知蛙神真意,多有不敬,今日向為蛙神請罪,日后但凡蛙神有所差遣,必不遺余力,全力以赴。”
陸通卻道:“你有何不敬,我已記不清,我猜此間剿滅邪教邪神,左捕頭功不可沒,若是升遷離開此地,定要細細考核后來之人?!?
“是!”
“左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