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
“此人乃是落霞山匪首鄭大刀，今日左某得蒙神眷，將此人生擒活捉，還請轉(zhuǎn)告四鄰八舍，如若哪位與他冤仇的，便請跟著左某前去縣衙。”
左千均拱手環(huán)視一圈兒，便押著目眥欲裂的鄭大刀朝縣衙走去。
于是乎口口相傳，聽聞鄭大刀被擒，紛紛涌向縣衙，有人哭訴親人被害，有人怒罵山匪惡行。
縣衙的張縣令年近古稀，早已不復(fù)往日威儀，走上公堂時老眼昏花，陡然見如此多的百姓義憤填膺，還道在沖撞公堂，頓時駭然。
“這，這……發(fā)生何事？”
左千均忙拱手道：“大人，卑職昨夜再探落霞山，終是將山匪匪首鄭大刀擒回，如今就等著大人您升堂判案。”
“原是如此。”張縣令心中稍安：“左捕頭受累了，年紀(jì)輕輕立此大功，必然前途無量。”
而后，驚堂木一拍，向堂下喝道：“鄭大刀，你可知罪。”
“落在你們手上，要殺要剮，盡管招呼便是。”鄭大刀雖是如此言說，但眼底確有不甘。
時不時回頭朝外看去，似是在盼望著什么。
“好好好……”
張縣令一擲令簽：“來人啊，重打三十大板。”
“啪啪啪啪啪！！！啊啊啊啊啊！！！”
起初鄭大刀還硬撐著不肯發(fā)出聲，但當(dāng)背脊皮開肉綻，每一次殺威棒落下，都有血花濺起時，終究是疼地叫出聲音來。
將縣衙圍地密不透風(fēng)的百姓，紛紛叫好，卻不知何時，就連圍墻上都騎滿了人，在那鼓掌叫好。
太痛了……
三十殺威棒打完，鄭大刀蒼白如紙，趴在地上，再無囂張氣焰。
他趴在地上，只聽諸多百姓中，一會兒走出一人，跪在公堂之上，而后哭訴家中親人如何被山匪所害。
一樁樁，一件件。
喧鬧的百姓也漸漸安靜，一時之間，公堂之上盡是人間慘劇。
“鄭大刀，方才他們所述，可是你所為？”
“是。”
鄭大刀趴了一會兒，慢慢緩了過來：“有些是我一人做的，有些是我與山中兄弟一起做的。”
張縣令眉頭一挑：“你倒坦蕩，那便無須再審，匪首鄭大刀草菅人命，罪證確鑿，押入死牢，秋后問斬。”
“大人且慢。”
忽地人群中趙云山走了出來，而后拱手向張縣令行了一禮，這才開口說道：“如左捕頭親眼所見，趙某家中整整五大箱金銀無故失竊，卻在匪窩里尋到，其中必有蹊蹺，或許這鄭大刀還有同謀，請知縣大人明察。”
左千均此時也拿出天玄圣母石像：“大人，此次在落霞山匪窩又見到此物，必然是有邪教妖人出沒，望大人明察。”
此前在宋神婆家中發(fā)現(xiàn)的邪神石像，他便呈于張縣令，最終被送往府城交予府衙，卻不想今日又見。
“哎呀，怎的這般麻煩。”張縣令捂著額頭，愁眉苦臉，而后道：“本縣令頭疾發(fā)作，疼痛難忍，左捕頭，便由你接著問話吧。”
“究竟是誰指使你，還不從實招來。”左千均當(dāng)即厲聲喝問。
鄭大刀并不答話，臉色反而平靜。
卻在此時。
一道清光自百姓人群中飄出，落于其身，他頓時雙目呆滯，而后吐出真言。
“指使我的乃是城隍廟孫神使，偷盜趙府金銀亦是孫神使所為，那些金銀只是暫放我處，我一兩銀子都沒花。”鄭大刀徐徐說道。
左千均朝人群看了一眼，轉(zhuǎn)而又問：“那孫神使是何人，他又聽誰號令？”
鄭大刀繼續(xù)說道：“孫神使非人，是落霞山修煉化形的蛇妖，他是聽命于……”
說到此處，卻似有股玄奇力量壓制，不允許他再開口說話。
強大的壓迫感下，鄭大刀頓時七竅流血，五臟欲裂。
然此處是官家之地，不容妖邪。
左千均一躍來到案前，驚堂木舉起，啪的一聲重重落下，而后聲如春雷炸響。
“何方妖孽，膽敢冒犯公堂，還不速速離去！”
鄭大刀身上的無形枷鎖，瞬間潰散，似是憋了許久，重重喊出聲來：“城隍爺，孫神使聽命于城隍爺。”
霎時間，公堂噤若寒蟬，落針可聞。
而后人群嘩然一片，便有人厲聲訓(xùn)斥，喧嘩公堂：“放肆，怎敢污蔑城隍，對城隍不敬。”
左千均亦裝腔道：“公堂之上，豈容你隨意栽贓誣陷。”
再瞧鄭大刀身子已軟軟倒地，竟是暈了過去，無法再回應(yīng)。
“啪啪啪……”
見狀，左千均連拍驚堂木：“肅靜！肅靜！”
直待百姓喧嘩聲漸消，他這才回身拱手：“縣令大人，這鄭大刀暈厥之前，狀告本地城隍與孫神使為主謀，卑職有意繼續(xù)探查，還請大人定奪。”
“必是這鄭大刀死到臨頭，血口噴人，本官以為此事就此了結(jié)，將其押入死牢，秋后問斬。”
左千均緩緩點頭：“倒是也行……”
“不可！”
“知縣大人，還請還城隍爺清白。”
“把這廝喊起來，讓他說清楚。”
“……”
張縣令有意結(jié)案，信仰城隍神的百姓，卻不樂意了。
你知道你這隨口一言，對城隍神來說，是多么大的傷害嗎？！
左千均亦順著說道：“若是不將此事弄清楚，恐怕會傷害城隍香火，惹城隍不悅，自此不理赤山縣陰事，反而不妙，況且……”
“百姓群情激憤，大人若此事執(zhí)意結(jié)案，百姓怨氣難消，恐怕會牽連大人您啊。”
張縣令聞言，頭更痛了。
他早已向上官遞交辭呈，一心想要致仕還鄉(xiāng)，怎的臨了，還惹出如此多的事。
望向左千均的眼神，便涌現(xiàn)出濃濃的怨氣。
年老的坐守其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將穩(wěn)健二字藏于心中。
但年輕的卻是熱血猶盛，迫切地想要建功立業(yè)，做出一番功績。
“罷了罷了。”
張縣令擺了擺手：“本官年邁老矣，此間事務(wù)便由左捕頭與王典史處理吧。”
說著，他便一搖一晃，唉聲嘆氣，步入后堂，消失在眾人視線當(dāng)中。
左千均得了命令，頓時神光煥發(fā)，朝著百姓朗聲說道：
“此人竟敢狀告城隍，實乃吃了熊心豹子膽，為了還城隍一個清白，也為了彰顯大昊法紀(jì)嚴(yán)明，本捕頭這就帶著他前去城隍廟，請城隍神顯靈，與這廝當(dāng)面對質(zhì)，諸位請與我一同前往！”
……
此時，陸通面露微笑，已離開縣衙，先一步來到城隍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