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盯著手機屏幕上陳冰發來的文檔，拇指懸在鍵盤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窗外，夏夜的蟬鳴聲透過紗窗傳來，與空調的嗡嗡聲交織在一起。

“喵~”

白薇薇跳上床，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臂，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你也覺得我處理得不好，是吧？”

李巖苦笑著揉了揉貓咪的腦袋。

“豈止是不好，簡直是災難。”

白薇薇舔了舔爪子，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那個譚柳看你的眼神，嘖嘖，就像我盯著金槍魚罐頭一樣。”

手機又震動起來。

李巖伸手去夠，卻不小心把手機碰到了地上。

他彎腰撿起時，看到是譚柳發來的一連串消息：

“李巖！我查了好多資料！”

“你看這個店面位置怎么樣？離你們奶茶店就兩條街！”

“我表哥做裝修的，可以給我們打折！”

“明天中午我去店里找你詳談好不好？”

每條消息后面都跟著夸張的表情包，活力四射得讓李巖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譚柳的興奮。

“下午吧，中午那會兒有點忙。”李巖回復道。

發完這條消息，李巖把手機扔到一邊，仰面躺在床上。

天花板上有一道細小的裂縫，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樣。

————

第二天清晨，李巖比平時早了一小時到達奶茶店。

推開門時，他驚訝地發現陳冰已經在后廚忙碌，操作臺上整齊排列著切好的水果和煮好的珍珠。

“早。”

陳冰頭也不抬地說，手上動作不停，“我調整了檸檬茶的配方，可以節省20%的檸檬用量。”

李巖走近，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色。“你熬夜了？”

陳冰這才抬頭，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視他：“市場分析需要最新數據。”

她停頓了一下，“譚柳真的要投資零食店？”

“她確實有興趣，但我還沒答應。”

李巖拿起一塊切好的檸檬聞了聞，語氣比以往堅定，“這個配方真的能保持口感？”

“實驗數據支持。”

陳冰遞給他一個小杯試飲，“甜度會稍微提高，但顧客調研顯示年輕人更喜歡偏甜口味。”

李巖嘗了一口，酸甜比例恰到好處，后味還有一絲薄荷的清涼。

“太棒了！這能解決我們檸檬短缺的問題。”

陳冰笑了笑，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關于零食店，我有幾個建議。”

她拿出一個文件夾，里面是精心整理的資料。

“首先，供應鏈必須獨立，不能占用奶茶店資源；其次，股權結構要清晰，避免后期糾紛；最后—”

店門被推開，胡漢榮的大嗓門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喲，兩位這么早？偷偷商量什么呢？”

陳冰迅速合上文件夾，轉身去檢查冰箱溫度。

李巖清了清嗓子：“陳冰改進了檸檬茶配方，我們在討論生產計劃。”

“是嗎？”

胡漢榮狐疑地看了看兩人，突然壓低聲音，“巖哥，譚校花剛給我發消息，說下午要帶她爸來店里考察。”

“什么？”

李巖手中的杯子差點掉在地上，“她沒說這事啊！”

“驚喜唄。”

胡漢榮擠眉弄眼，“看來人家是認真的，連家長都搬出來了。”

李巖下意識看向陳冰，她的背影明顯僵硬了一瞬，然后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里間。

“喵~”

白薇薇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柜臺，幸災樂禍地甩著尾巴，“這下有好戲看了。李巖，你的老同學帶著老爸來'考察'你呢~”

“閉嘴。”

李巖小聲呵斥，但白薇薇只是瞇起眼睛，露出一個貓式的壞笑。

上午的營業一如既往地忙碌。

李巖不斷偷瞄手機，既希望譚柳能解釋下午的安排，又害怕看到更多令他措手不及的消息。

直到中午休息時，他才收到譚柳的語音信息：

“同桌！驚喜吧！我爸聽說我要創業特別支持，非要來看看你的店！別擔心，他就是走個過場，錢我都準備好了！下午三點不見不散哦！”

李巖揉了揉太陽穴，正要回復，一杯冰美式被放在他面前。

陳冰站在桌邊，神色平靜：“提神的，下午需要清醒的頭腦。”

“謝謝。”

李巖接過咖啡，直視著她的眼睛，“譚柳下午要帶她父親來店里談投資的事。我希望你能在場，你的意見對我很重要。”

陳冰的手指在圍裙上輕輕收緊又松開：“好。”

她簡短地回答，但李巖注意到她的耳尖微微發紅。

下午兩點五十分，店里客人不多。

李巖讓胡漢榮和張媛負責前臺，自己和陳冰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待。

陳冰換下了工作服，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和牛仔褲，頭發整齊地扎成馬尾，比平時多了幾分干練。

這時，一輛黑色奔馳停在店門口，譚柳跳下車，身后跟著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

“同桌！”

譚柳推門而入，今天她穿了淡粉色連衣裙，頭發精心卷過，比平時更加精致。

她小跑到李巖面前，親昵地拉住他的手臂，“這是我爸！爸，這就是我常說的李巖，我初中同桌，現在是最厲害的奶茶店老板！”

譚父銳利的目光掃過李巖，然后伸出手：“久仰大名，小女在家天天提起你。”

李巖握手時感到對方掌心的老繭和力度。

“譚叔叔好，歡迎光臨小店。這位是我的合伙人陳冰，負責產品研發。”

“你好！”

“叔叔好。”

譚柳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復：“爸，我們先嘗嘗招牌奶茶吧！”

接下來的半小時，李巖帶著譚父參觀店面，解釋運營模式。

當譚父問及技術細節時，李巖毫不猶豫地將問題轉給陳冰：“這個配方改良是陳冰的專長，她比我更了解。”

陳冰簡潔專業的回答顯然給譚父留下了深刻印象。

參觀結束后，譚父坐在會議室里開門見山：“關于零食店，譚柳說她能出資50萬，占30%股份。你覺得如何？”

李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陳冰。

她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譚叔叔，感謝信任。”

李巖語氣平穩而堅定，“但這個估值對我們來說過高了。而且30%的股份，有點過高，我們需要保持對核心業務的控制權。”

譚父挑了挑眉，似乎沒想到李巖會直接拒絕。

譚柳急忙插話：“哎呀，股權什么都不是問題，你要覺得多，我少占一點就是了，我爸就是考驗你呢！”

“商業不是兒戲，譚柳。”

李巖溫和但堅決地說，“如果真的要合作，我們需要平等的伙伴關系，不是施舍。”

會議室一時安靜下來。

譚父意味深長地看了女兒一眼，然后對李巖說：“這樣吧，你們年輕人自己商量，需要時我可以提供一些商業建議。”

他站起身，“我還有個會議，先告辭了。”

送走譚父后，譚柳興奮地拉住李巖：“看吧！我爸同意了！我們什么時候簽合同？”

李巖感到陳冰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背上。“開店沒這么簡單的。”

他輕輕掙脫譚柳的手，“我們要先做詳細的商業計劃，確定股權分配...”

“哦，這樣啊，那你們弄吧，弄好了，告訴我一聲就行。”

“你不參與嗎，不怕我把你給賣了。”

“你會嗎？”

“好像不會。”

“那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