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清晨，陽光穿透薄霧。

教學樓前的電子屏閃爍著“沉著冷靜，誠信應考”八個鮮紅大字，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李巖站在考場外，深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混合著青草香和淡淡的梔子花的味道。

他手里拿著透明文件袋，里面裝著準考證和考試用具。

“巖哥！”

胡漢榮滿頭大汗地擠過來，校服后背已經濕了一大片，“我完了，昨晚背的大題一個都沒記住！”

李巖轉頭看向這個前世就沒考好的好友，發現他的嘴唇都在微微發抖。

他伸手拍了拍胡漢榮的肩膀：“別想那么多，按我教你的方法，先做會的，不會的留到最后。”

班主任張文松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藍襯衫走過來，眼鏡后的目光溫和而堅定：“同學們，十年磨一劍，今朝試鋒芒。無論結果如何，你們已經戰勝了懶惰、戰勝了懈怠，這份堅持本身就是勝利。”

李巖看著張老師眼角的皺紋，突然想起前世聽說老師后來得了肺癌，卻因為舍不得醫藥費耽誤了治療。

他暗暗握緊拳頭，這一世一定要改變這些遺憾。

“叮——”

入場鈴聲響起，像一把利劍劃破凝重的空氣。

考場里，風扇呼呼地轉著，卻驅不散初夏的悶熱。

李巖找到自己的座位，桌角貼著準考證號，桌面上還有不知哪屆考生刻下的“早”字。

他輕輕撫過那個字痕，前世高考時的緊張感似乎還殘留在指尖。

試卷發下來的那一刻，教室里響起一片翻紙聲，像一群受驚的鳥兒撲棱翅膀。

李巖深吸一口氣，瀏覽著語文試卷，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作文題目《論堅持》與前世一模一樣，他早已準備好腹稿。

筆尖在答題卡上沙沙作響，李巖寫得行云流水。

窗外，一只知了突然鳴叫起來，惹得監考老師急忙去關窗。

數學考試時，李巖更是如魚得水。

白薇薇昨晚用爪子扒拉出的幾道重點題型，竟然有三道出現在試卷上。

他一邊解題一邊想，養一只懂股票還會押題的貓妖，這算不算作弊？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鐘。”

監考老師的聲音驚醒了走神的李巖。

他環顧四周，看見胡漢榮正抓耳撓腮，額頭抵在桌面上，像只困獸。

前桌的女生肩膀微微發抖，筆尖已經停在半空許久。

最后一科結束鈴響起時，整個校園瞬間沸騰。

歡呼聲、尖叫聲、書本拋向空中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李巖走出考場，陽光刺得他瞇起眼，卻看見陳冰站在教學樓前的榕樹下等他，白色連衣裙在風中輕輕飄動。

“感覺怎么樣？”

陳冰遞給他一瓶冰鎮礦泉水，瓶身的水珠滴落在水泥地上，瞬間被蒸發。

“應該不錯。”李巖擰開瓶蓋，清涼的水流沖刷著喉嚨，“你呢？”

陳冰眼睛彎成月牙：“最后一道生物題正好是你上周給我講過的類型。”

她突然壓低聲音，“對了，我爸認識省城商業街的招商辦主任，說可以幫我們約著聊聊。”

李巖眼前一亮，正要說話，胡漢榮哭喪著臉沖過來：“完了完了，我數學最后三道大題全空著！我爸說要是我考不上本科，就把我送去新西蘭放羊！”

“新西蘭放羊也不錯啊，”陳冰難得開玩笑，“聽說那邊牧場主都很有錢。”

胡漢榮做了個鬼臉：“得了吧，我英語水平你們還不知道？‘How are you? I'm fine， thank you.’就這水平，過去只能跟羊說中文！”

三人笑作一團，青春的氣息在夏日的空氣中蕩漾。

李巖看著朋友們生動的臉龐，突然有種不真實感——前世這時候，他應該正躲在廁所里哭，因為數學考砸了。

班級聚會定在學校附近的火鍋店。

四十多個學生擠滿了整個大廳，鍋底沸騰的紅色湯料像他們高漲的情緒。

班長舉起可樂杯：“敬我們永不褪色的青春！”

“敬青春！”玻璃杯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

李巖注意到胡漢榮一個人坐在角落，機械地往鍋里下肉片。

他走過去，遞過一瓶啤酒：“怎么，還在想考試？”

胡漢榮接過啤酒，苦笑道：“巖哥，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沒用？家里條件那么好，學習卻一塌糊涂。”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李巖想起前世胡漢榮后來繼承家業做得風生水起，“說不定哪天，我還得給你打工呢。”

胡漢榮眼睛一亮：“真的？那說定了！等我接手我爸的公司，你來當總經理！”

“李巖！”陳冰在另一桌招手，“張老師問你報志愿的事！”

張老師已經喝得滿臉通紅，拍著李巖的肩膀：“你小子，一模二模一次比一次考得好，這次肯定能上重點！要不要考慮我母校？”

李巖笑著應付，余光卻瞥見陳冰期待的眼神。

他知道她在等什么——那個一起上財經大學的約定。

聚會結束后，李巖和陳冰并肩走在去奶茶店的路上。

街邊的小販正在收攤，西瓜皮和燒烤簽散落一地，空氣中彌漫著煙火氣息。

“暑假有什么計劃？”陳冰突然問。

李巖踢開腳邊的一顆石子：“我打算下周去省城考察市場，看看在哪里開分店合適。”

陳冰停下腳步，眼睛亮晶晶的：“帶我一起去吧！我爸在省城有套公寓，我們可以住那里。”

李巖心跳突然加速，腦海中閃過“同居”這個詞，又迅速壓下這個念頭：“這...方便嗎？”

“有什么不方便的？”陳冰歪著頭，“兩間臥室呢。再說了，”她突然壓低聲音，“我們不是合伙人嗎？”

“喵！”一聲尖銳的貓叫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白薇薇不知何時出現在路邊的圍墻上，金色的眸子在暮色中閃閃發亮。

“薇薇？你怎么來了？”李巖驚訝地問。

白薇薇輕盈地跳到他肩上，尾巴示威似的掃過陳冰的臉頰：“家里老鼠造反了，我來找你回去鎮壓。”

陳冰后退半步，皺眉看著這只總是突然出現的白貓：“它...是不是討厭我？”

“怎么會？”

李巖尷尬地撓頭，暗中捏了捏白薇薇的爪子警告她別亂來，“她就是...比較粘我。”

白薇薇在李巖耳邊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我聽見你們說要去省城？不許去！”

李巖裝作沒聽見，對陳冰說：“我們繼續走吧，張媛說今天店里生意特別好，等著我們去幫忙呢。”

白薇薇氣得毛發倒豎。

但礙于陳冰在場不能發作，只能咬牙切齒地趴在李巖肩上，爪子不自覺地伸出，勾住了他的T恤。

奶茶店里果然人頭攢動，張媛和另一個兼職生忙得腳不沾地。

見他們進來，張媛如見救星：“巖哥快來！抹茶粉用完了，珍珠也快見底了！”

李巖迅速系上圍裙投入工作，白薇薇不情不愿地跳上收銀臺旁的貓爬架——這是李巖特意為她安裝的。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李巖和陳冰默契配合的樣子，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呼嚕聲。

晚上十點，送走最后一位顧客，李巖癱在椅子上長舒一口氣：“今天營業額多少？”

陳冰清點著收銀機，馬尾辮已經松散，幾縷碎發垂在臉頰邊：“四千四百多，又創新高。”

“太棒了！”

李巖興奮地站起來，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抹茶罐，綠色的粉末灑了一地。

“哎呀！”

陳冰下意識去扶，兩人的手在罐子邊相碰，又同時縮回。

空氣中彌漫著微妙的尷尬。

白薇薇再也忍不住，“嗖”地跳下來，故意打翻了旁邊的糖漿瓶，黏稠的液體瞬間流滿柜臺。

“薇薇！”李巖厲聲喝道。

白薇薇昂著頭，挑釁地看著他：“我手滑。”

陳冰看著這一人一貓對峙的奇怪場面，若有所思：“李巖，你的貓...是不是成精了？”

李巖心頭一跳，急忙解釋：“她就是太聰明了，有時候像能聽懂人話似的。”

白薇薇冷哼一聲，跳上李巖的肩膀，用尾巴環住他的脖子，像是在宣示主權。

陳冰突然笑了：“它真可愛。下周去省城，可以帶上它啊，我公寓允許養寵物。”

白薇薇的耳朵瞬間豎起，李巖則感到肩上的爪子猛地收緊。

“這個主意不錯。”

李巖假裝沒注意到白薇薇的抗議，“省城寵物店多，可以給你買那個進口貓糧。”

白薇薇氣得在他耳邊低吼：“李巖！你重色輕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