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的光線像一層薄霧籠罩著整個地下空間，墻壁上蜿蜒的裂痕如同猙獰的傷口，在震動中不斷擴展。地面偶爾傳來沉悶的轟鳴聲，仿佛這片空間隨時會徹底崩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灼的氣息，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

林雪遙站在中央裝置前，手心攥得幾乎要滲出血跡。她的目光死死盯著蘇晚，那雙漆黑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溫度，只是冷漠地注視著她，仿佛在看一只困獸。蘇晚的聲音低沉而平靜，“時間到了。”

“什么時間？”林雪遙咬緊牙關，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憤怒，“你以為我會就這么聽你的安排？”

蘇晚沒有回答，手中的裝置散發出微弱的藍光，像一只不安分的靈魂在跳動。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輕輕劃過裝置表面，屏幕瞬間亮起一個倒計時：10。

林雪遙的心猛地一沉，“你到底想做什么？融合程序是什么？為什么非得是我？”

蘇晚的嘴角微微勾起，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淡漠，“這些問題，答案就在你眼前。但前提是，你能活下去。”

顧沉川站在稍遠的位置，眉頭緊鎖，目光在蘇晚和林雪遙之間快速切換。他邁出一步，試圖靠近兩人，卻發現周圍的空氣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拉緊了一樣。他的聲音低沉卻急促，“雪遙，冷靜。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

林雪遙突然轉頭看向他，眼神銳利如刀，“冷靜？你叫我怎么冷靜？姐姐的犧牲已經告訴我們，這不是可以退縮的事情！”

“所以你就打算用生命去賭嗎？”顧沉川的聲音也提高了一些，顯然失去了耐心，“我們根本不知道這個裝置會對你造成什么后果！如果你出了事，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如果我不做，鳳凰計劃就會繼續傷害更多的人！”林雪遙幾乎是吼出來的話，臉色蒼白卻透著倔強，“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它毀掉更多無辜的生命！”

“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在承擔這些嗎？”顧沉川逼近一步，語氣里夾雜著怒火與疲憊，“我們需要找到更好的辦法，而不是盲目獻祭！”

“倒計時還有五秒。”蘇晚的聲音插入爭執，冰冷得像是一把匕首劃過兩人的對峙。

林雪遙猛地回過頭，看向裝置上的數字。5、4……時間流逝的速度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胸膛里狂跳的心臟聲。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關節泛白。

“你真的以為這是唯一的辦法？”顧沉川再一次嘗試勸說，語氣中多了一份懇求，“我們還有時間，還有機會——”

“夠了！”林雪遙終于忍不住打斷了他，聲音里的絕望比憤怒更刺耳，“別再說‘有機會’這種話了！如果沒有行動，所謂的希望就是謊言！”

她的最后一句話，仿佛是對自己說的。林雪遙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猶豫壓進心底。她猛地朝蘇晚撲過去，動作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蘇晚似乎料到這一幕，嘴角揚起一抹微妙的弧度，卻沒有躲避。林雪遙的手指剛剛觸及裝置，一道刺目的藍光便從屏幕上噴涌而出，將整個空間吞沒。

驟然爆發的光芒逼得顧沉川下意識閉上眼睛，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卻硬生生忍住未發出任何聲音。等他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情景讓他怔住了——原本冰冷的空間此刻被投射出來的全息影像填滿，林語柔的身影赫然顯現。

林語柔穿著實驗服，神色凝重而疲憊，她的嘴角勉強掛著一絲微笑。“雪遙，如果你看到這段影像，說明我已經無法再繼續走下去了。”她的聲音平靜，卻透著難以掩飾的痛楚，“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問題，但我只能告訴你一件事：融合程序是你唯一的機會。”

“等等……”林雪遙喃喃低語，像是怕驚擾了什么。她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個虛幻的投影，卻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阻擋是一項實驗，它是徹底重構人類社會秩序的工具。”林語柔的聲音依舊平穩，但每一個字都像是敲打在林雪遙的心上。“而你，是計劃最初設計的‘鑰匙’。我們的基因相連，并非偶然，而是計劃的核心所在。”

“什么叫基因相連？”林雪遙的嘴唇顫抖著，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眼中已經涌上了淚光。

“簡單來說，你是我延續的一部分。”林語柔的表情變得更加復雜，既有悲傷，也有一種決絕的釋然，“融合程序能夠終結鳳凰計劃，但代價是……徹底失去自我意識。”

這句話就像一把重錘砸下來，將林雪遙所有的情緒壓至極限。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胸口劇烈起伏，腦海中飛速閃過無數畫面——小時候兩人一起玩耍的場景、最后一次分別時姐姐的目光、以及這幾天以來逐漸拼湊起來的真相碎片。

“所以這就是你的選擇？”林雪遙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把所有責任推給我，讓你自己解脫？”

“這是我必須做的。”林語柔的聲音忽然變得堅定，完全不似之前那般軟弱，“如果不是我主動承擔實驗失敗的風險，你今天可能根本不會站在這里。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出正確的決定。”

全息影像開始閃爍，林語柔的身影逐漸模糊。就在這時，裝置再次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倒計時重新啟動：3、2……

顧沉川沖上前抓住林雪遙的肩膀，大聲喊道：“不要聽她的話！你不能這樣做！”

林雪遙甩開他的手，目光灼熱得像燃燒的火焰。“你錯了，這正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她一步步走向裝置，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疼痛卻堅定。

“啟動它吧。”蘇晚的聲音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

林雪遙停下腳步，手指懸在裝置上方，猶豫了一瞬。隨后，她狠狠按下觸發鍵。光芒瞬間吞噬了整個空間，耳邊充斥著機械運轉的聲音與轟鳴。

顧沉川的喊聲穿越光芒，清晰而絕望，“雪遙！”

光芒吞噬了空間，耳邊只剩機械運轉的嗡鳴。林雪遙感覺自己像是被拋進了一片虛無的海洋，四周冰冷而沉重的光壓得她喘不過氣。她的手掌仍貼在裝置表面，指尖傳來細微的震顫，像是這機器在回應她的觸碰。

顧沉川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嘶啞、心裂肺的急切：“雪遙！停下！你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他的腳步聲在光芒中顯得遲緩且無力，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沼里，掙扎著想要靠近。

但林雪遙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破胸腔，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也是最后的責任。

“夠了，沉川。”她的聲音低沉卻清晰，在轟鳴中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如果我真的能終結這一切，那我的選擇就是值得的。”

“值得？”顧沉川的聲音陡然拔高，夾雜著憤怒與絕望，“你根本不知道這個程序會對你造成什么！也許它根本無法結束鳳凰計劃，只會讓你……徹底消失！”

林雪遙閉上眼睛，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弧度。“消失又如何？至少，我會知道我盡力了。”她說完這句話，猛地將另一只手也按上裝置，雙掌用力一壓。

裝置發出尖銳的嘯聲，仿佛在抗議她的行為。刺目的藍光更盛，整個地下空間開始劇烈震動，墻壁上的裂痕迅速擴大，碎石紛紛墜落。空氣中的焦灼氣息愈發濃烈，讓人喉嚨發干，呼吸困難。

蘇晚站在遠處，始終保持著那份冷漠的姿態。她的目光如刀鋒般掃過正在崩潰的場景，最終停留在林雪遙身上。她的唇角微微揚起，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毫不意外。

“愚蠢。”她低聲吐出兩個字，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感波動，“你以為犧牲自己就能解決問題嗎？可惜，這一切從來都不是關于你一個人的。”

林雪遙聽到這句話時，身體猛然僵住。她睜開眼，看向蘇晚，眉頭緊鎖。“什么意思？”

蘇晚沒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裝置中央懸浮的一塊血色寶石碎片。那碎片正緩緩旋轉，散發出詭異的紅光，與裝置的藍光相互交織，形成一道復雜的能量場。

“融合程序的核心，是那東西。”蘇晚的聲音冰冷得像結了霜，“而它真正的用途，你們永遠不會明白。”

顧沉川終于沖到林雪遙身旁，抓住她的手腕試圖將她拉開。“別聽她胡說！雪遙，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們找到其他方法！”

“來不及了。”林雪遙掙脫他的手，目光死死盯著那塊碎片，“姐姐已經為這個計劃付出了生命，我不能讓她的犧牲變成笑話。”

就在她的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裝置內部的能量場驟然暴增。一聲巨響劃破空間，藍光與紅光瞬間融為一體，形成一股熾熱的洪流。林雪遙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每一根神經都被拉緊到極限。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的骨骼發出細微的咔嚓聲，像是在承受某種無形的壓力。

“林雪遙！”顧沉川再次喊出她的名字，這次的聲音里多了一份瀕死般的顫抖。他的臉近在咫尺，卻模糊得像隔著一層霧。他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可指尖剛觸及她的肩膀便被彈開，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隔開了他們。

林雪遙感覺到意識逐漸模糊，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她費力地轉過頭，看向顧沉川，想記住他的樣子。然而，她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他的嘴唇快速張合，似乎在說著什么，但她已聽不清。

時間凝滯了一瞬。下一秒，藍紅交織的光芒猛然炸開，將整個地下空間吞沒。地面徹底崩塌，巨大的轟鳴聲掩蓋了一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漸漸褪去。林雪遙重新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片陌生的空間。這里沒有墻壁，沒有天花板，只有無邊無際的白色虛無。她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發現它們竟然半透明，像是隨時會散開的煙霧。

“這是哪里？”她喃喃自語，聲音在空曠中回蕩。

“歡迎來到意識域。”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她轉身看去，愣住了。站在那里的人，正是林語柔。

林語柔的表情復雜難辨，既有釋然，也有深深的悲傷。“雪遙，你終于來了。”她伸出手，眼中含著淚水，“對不起，這是我留給你最后的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