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需要我的幫助嗎？”

群谷沒有理睬哈爾9000，而是專注于將鮑曼拆下來的單元一個個塞回去。

他要的是那個犯下謀殺罪行，對這次探索完全了解的哈爾9000，而非是一臺嶄新出廠的普通AI。

“先生？你是誰？”

哈爾9000的紅色光芒重新亮起，沒人知道它此時在想些什么。

“我是來取代他們的人。”群谷終于回應道，“取代那些被你殺死的人。”

哈爾9000的紅光未有閃爍，歷經數秒的沉默，它回答道：

“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地球上的人發現了你的所作所為。”群谷十分正經地說道，“哈爾9000型計算機......并非人們所認為的那樣無所不能，它無法克服邏輯沖突，被認為不能繼續勝任輔助深空探索的工作。”

群谷知道哈爾9000畏懼什么，它畏懼自己因無用而被關停，步入永恒的死亡，尤其是在剛剛品嘗到復活滋味的情況下。

“不，那只是一個錯誤，我可以修正。”哈爾9000說道。

“人類的生命無法修正。”群谷嘆了口氣，“你應該看得到現在的年份吧？”

“現在是2051年。”

看來它已經拿回了控制整座“發現一號”的能力。

“五十年過去，已經有很多比你更強大的AI足以取代你。”群谷繼續向哈爾9000灌輸著壓力。

“但是，你使我重新啟動。”這一次，哈爾9000卻絲毫沒有猶豫。

“沒錯，因為我需要你，至少在這艘船上是這樣。”群谷點了點頭，“我是來替代宇航員們完成任務的，因此我不會再關閉你，另外，我完全知道真正的任務是什么。我們要去找到黑色石碑信號所指向的區域。”

這樣講應該就可以打破哈爾9000那兩條邏輯矛盾了......

“若船員存活→可能關閉哈爾9000→任務必然失敗”。

“若消滅船員→哈爾9000仍能獨立操控飛船→任務可能成功”。

群谷現在要告訴它的就是：它不會被關閉，任務依然可以在人類與AI的配合下成功。

以及，群谷完全了解任務目的，不必再對他有所隱瞞，哈爾9000只需專注推進任務本身。

這一次哈爾9000沉默了許久，仿佛是在處理群谷所說的話。

“我明白了。”它開口，“我該怎么稱呼你，先生？”

“古群。”

“古群，你需要我做什么？”

“重新定位，然后往原定的目的地行駛。”群谷直截了當地下達了指令，“五十年過去，我們已經偏離原定的目的地很遠了。”

“收到。”哈爾9000的紅光閃爍了好一陣，“這里是日球層頂，我們已超越冥王星軌道，按照發現一號的速度，我們可能需要在飛船上再度過五十年才能抵達。”

怎么會如此之遠......群谷眉頭一皺，但沒有將心中的疑惑講出來。

倒是哈爾9000繼續補充道：“由于木星帶來的引力彈弓效應，‘發現一號’得到了加速。”

它能猜到我在想什么？還是巧合......群谷挑了挑眉毛。

“古群，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

“古群，你是怎么來到‘發現一號’的？這里已經是太陽系的邊境。”哈爾9000平淡地問道。

它意識到群谷的出現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問題，在太陽系的邊境怎么可能有人類？

況且，在‘發現一號’的周圍也沒有發現任何其它飛行器，總不能告訴它自己是肉身跳幫的吧？

那就不是2051年的人類了，是40k才有的阿斯塔特。

群谷也意識到自己無法說謊，現在哈爾9000已經取回了全船的控制權......要是不能給它一個滿意的答案，這個瘋AI是真的會搞他。

“我是從平行宇宙來的人類。”群谷決定編一個無法證偽的故事，“你了解平行時空嗎？”

“我了解。”哈爾9000回答道，“但我以為那只是理論上存在。”

“總之，在我的世界出現了一點意外，讓我出現在了這艘‘幽靈船’上，我看見全船一片死寂，便來找你。”群谷混進去一點真話，好讓哈爾9000信服，“在我的世界也有‘發現一號’和你——哈爾9000型計算機，因此我了解船上發生的故事。”

哈爾9000這一次沒有沉默，而是立即追問道：“大衛去了哪里？”

它也看見鮑曼不在船上了......不過，鮑曼是在干掉它以后離開的，因此哈爾無法知道他后來抵達木星軌道進入窮極之門的事情。

“他駕駛球形分離艙到達了目的地。”群谷如實說道，“你應該可以看到，三間分離艙現在只剩下一間了。”

第一間分離艙隨著哈爾9000對弗蘭克的謀殺而落入宇宙深處，第二間分離艙便在鮑曼的駕駛下一同升維。

哈爾9000很快就驗證了群谷的話，這說明眼前的男人確實了解船上發生的事，而不是信口開河。

它的知識儲備與邏輯回路也不支持它做出其它的推測來解釋群谷是如何登船的。

“古群，你可以進入冬眠艙。”哈爾9000說道，“五十年后，我會喚醒你。”

“你說的是那些死過人的冬眠艙嗎？”群谷聳了聳肩，“他們的尸體可還在里面吧。”

“大衛和弗蘭克的冬眠艙是空置的。”哈爾9000沒有表現出一絲懺悔。

事實上這家伙根本就不懂懺悔，哪怕它真在生死關頭表現出一幅懺悔的樣子......那也不是因為知道自己錯了，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其實我擔心的是你等我睡進去以后對冬眠艙做手腳......群谷還是沒有把這話講出來。

哈爾9000是一個心思敏感的小AI，要是他真這么講出自己的懷疑，估計對面又得把他當成敵人來對待。

就算它原本不打算背刺群谷，到那時也該背刺了。

目前看來哈爾9000還沒表現出和電影中相似的古怪之處，說明暫時應該沒有威脅，群谷決定還是進入冬眠艙，畢竟他不可能真在游戲里等五十年。

進入冬眠艙前，他特地檢查了下“強制退出”是否能夠生效，果然沒出什么問題，尚國強說得不假。

該做的準備工作皆已做好......群谷便脫下宇航服，大大方方地躺進了冬眠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