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圍著那條被果賴砸在地上的黃金右腿,不知該作何評價。
這警察局長在退休前是貪了多少?這種顯然不能被用上的裝飾品都能換五套他住的別墅了吧?!
“還有......”果賴摸出一沓合同,“這個家伙不僅租用了一條活體右腿,也租用了很多人的肝。右腿是一年一續,但肝的租期都是99年。”
蔡萌忙問道:“那些肝呢?都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果賴將合同上的字指給她看,“這些合同提到的器官租借手術都是在我們剛去的那家醫院進行的,被殺掉的那個醫生是主刀。很多租借者既拿不回自己的肝,到最后連人工肝的租金也付不起,活活死在醫院里。”
“聽著像一條產業鏈啊。”群谷的聲音從三人身后傳來。
三人聽見他的聲音,便為他留出了站立的空間。此時的群谷身姿挺拔,風輕云淡,絲毫看不出是那個鬼哭狼嚎技能的發動者。
“所以會不會,賣肝者蘇是那種嫉惡如仇的反英雄角色?”龜大師提出了他的猜想。
“如果你硬要把他這種行為解釋成反英雄,我覺得也不是完全沒人信這套,但我個人對傷及無辜的家伙沒有太多好感。”群谷搓了搓手,“不過我約莫有九成把握,關于那些肝都去了哪里,以及下一場兇案的發生地。”
所謂傷及無辜,自然指的就是蘇對丹所做的暴行了,蘇曾為了脫逃,殺害丹以作為自己的尸體替身。丹可確確實實連維納斯藥劑的研發都沒有參與過。
“但我們見到了兩個無頭人。”蔡萌有些苦惱,“難道丹和蘇真是一伙的?”
“我們的目標始終是蘇,兩個任務都只和他有關。”群谷提醒道。
眾人將目光看向他,等待他繼續開口。
群谷笑了笑,指著地上那條黃金右腿:“你們看,目前的三位死者,殘缺的部位分別是右臂、左腿、右腿。”
他心中吐槽道:“這種設定,有點像被封印的艾克佐迪亞呀。”
蔡萌的食指在自己的下巴上點來點去:“你是想說,第四位受害者,可能是沒有左臂的人?”
“這就是我想說的。”群谷豎了個大拇指。
“但是,這城里缺了左臂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們總不能大海撈針吧,時間只剩下三個小時了。”果賴顯得很苦惱。
群谷走到窗邊,往遠處指去。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眾人看到了廣場上屹立著的那具沒有左臂的舉肝巨像。
“維納斯藥劑名義上的發明人孔,他可是有足夠的動機去弄來大量的肝做新實驗啊。”群谷玩味地望著巨像,“賣肝者蘇應該很恨他吧。”
“在去孔的實驗室之前,我們還有一個地方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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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兩位體型相仿的無頭人在一座大廈的頂端相聚。
夜風很大,如果他們戴著帽子,那帽子一定會被吹走的。所幸他們沒有頭顱,自然也無需戴帽子。
這兒的景色很好,既能賞到月亮,又能觀望整座廢城的霓虹夜景。各式各樣的殘廢在他們的腳底下閑逛,活得像溫順的綿羊。
他們中的大多數不僅丟了器官或肢體,也丟了心氣。
“我會還這社會一個屬于殘廢的公平。”賣肝者蘇曾在這里下定決心。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從醫院內倉皇逃出的那個日子,那時的他丟掉了地位、榮譽......甚至還有頭顱,讓他轉瞬間變得一無所有。
曾經高高在上的首席科學家被迫與瞎了眼的野狗搶食,從垃圾堆中翻出漏風的毛毯,只求在廢城最陰暗的角落中茍活。
他看見曾經的副手孔獨吞了他的研究成果,在廢城的中心廣場被立了宏偉的巨像,還和政府勾結出了所謂的活體器官租借。
真惡心,這一點兒也不公平。
蘇本來是個意氣風發的有志青年。
研制維納斯藥劑的本意,是為了治愈廢城居民們的殘缺,他不想再看到人們因殘缺而帶著死氣生活。
因此,當知道維納斯藥劑不會再被進一步開發,而是停留在依賴于肝臟的“不完全版”,蘇與合作的官僚們產生了激烈的沖突,這種沖突甚至讓他試圖竊回自己的心血,遠走高飛。
蘇被抓住了,曾經的副手孔早已料到他的搭檔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日以繼夜地泡在自己的實驗室里,醉心研發能解放殘廢們的藥劑,最終卻落得了個被虐殺的下場嗎?
要不是蘇出于謹慎事先為自己注射了維納斯藥劑,他的故事便就此結束了。
蘇自認為是尊重生命的,即便在開發維納斯藥劑時,他心中也不曾抱著一絲一毫剝削他人的目的。
然而,在某個平凡的夜晚,厭倦了黑暗而絕望的底層生活的前科學家蘇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賣肝者蘇。
他成為了地下器官交易的金牌中介,手上沾滿無辜平民的鮮血,只為獲取更多那些被上位者迫切需要的“肝”,以更接近那些達官顯貴一分。
那些迫害他的官僚皆已功成名就,現在,是時候讓他們把賺到的錢和多活的命吐出來了。
“東西帶來了嗎?”蘇滿不在乎地望著月亮,仿若胸腔內的雙眼還能發揮作用。
“帶來了,老師。”丹拿出從副市長辦公室中找到的那份草擬合同,畢恭畢敬地雙手呈上。
“哼,做得好。”蘇帶著他標志性的獰笑,檢查起手里的合同來,“該死的官僚們果然想把維納斯藥劑的專利賣給門羅集團,現在就看是我們快還是那個叛徒快了。”
他口中的叛徒指的自然是孔。
丹沒有說話,只是同樣靜靜地瞭望著遠處的月亮。
“喂,丹,你會一起來的吧。”蘇拍了拍丹的肩膀,“你不想對拿你身體做臨床實驗的家伙復仇嗎?三年前你找上我,就是為了這個吧?”
丹自胸腔內發出一聲苦笑。
“我會和您一起去的。”
“哈哈哈哈,這就對了嘛。”蘇放聲狂笑起來,“這幫把活人當成器官培養皿,一點兒也不尊重生命的家伙,怎么配得上我的維納斯藥劑!”
“就讓他們付出代價吧。”他握緊拳頭,低聲說道,“畏懼我,然后死去,成為這座城市的養分。”
丹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憫,嘴巴微張,似乎說了什么。
但微涼的夜風畢竟很大,很容易就吹走了他的只言片語。
他再次望向月亮,一只無頭的飛鳥飛過夜空。
最后他什么都沒有說。